他们升官也是要看学生“升学率”,放古代就是能不能考上童生,秀才,举人,进士。 扶江县没这个底蕴。 刘夫子自然也明白这些,可他听过纪炀的志愿,又见了此地百姓学习的热情,那片拳拳之心促使他留下。 这才有了现在的扶江县官学,学生已经超过一百,眼可见,等到发非编户们安稳,学生人数能直升两百。 学生的条件足,纪炀自然要撺掇夫子的事。 只要给灌江府韩家下的聘书成了,刘夫子也会正式成为刘教瑜,从此正式走上教职官员体系。 如果他这边做出的成绩好,考出不少的秀才,举人,甚至进士,那就是平步青云之路。 有一天去汴京礼部为官也有可能。 而且这一路教下来,人脉不可估量。 纪炀给他请的官,也便是为官的第一步。 刘夫子听说此事时,一时有些说不出话,他年初过来,也没想过今年就有机会当上教瑜。 可他们知县大人的手腕,这似乎又不是什么难题。 刘夫子动拱手作揖道:“谢谢知县大人了。” 说罢,忍不住补了句:“来扶江县,还真来对了。” 留在潞州等着候补当夫子,再等着被提拔,还不如到扶江县做事更好。 虽说扶江县的学生确实没有底子,但这里的学习风气却极好。 这也有知县大人耐心引导的缘故。 现在他们扶江县不论男女老幼,都热习字。 最直观的原因便是,只要习字,那在县城三个作坊做事,工钱都翻倍。 在读书人眼里,这个原因俗了些,但也最有效。 所以灌江府韩家对这种情况一时心情复杂。 他们家世代耕读,自然对读书的地方心有好,他们刚来扶江县的时候,见几乎家家都在习字,没有纸张的,便取些沙子练习。 听当地人说,这还是知县教的法子。 不过渐渐发现,他们不仅对习字兴趣,对算术更是质浓厚。 惹得韩家专算术的子弟韩松康很是高兴,可他转了一圈回来,只说:“他们只对最普通的加减兴趣,说是算账方便。” 之后发觉,不仅是算账方便,习字也只是对常用字有兴趣,别说四书五经了,诗词歌赋更是不想学。 就连官学也有专门教导常用字跟算术的,跟他们这种正统文人世家一点关系也没有。 原本很丧的韩家更是沮丧。 心里说不出的觉。 但还是准备留在扶江县,反正灌江府那边回不去了,回去就被撺掇造反。 现在的承平国也不错,百姓大体安居乐意,搞什么事。 留在这几天时间,韩家却又想离开。 因为年轻有为家主韩潇发现,此地不能久待,那凉西州一群人正在密谋兼并土地,以后的扶江县也不太平。 这事说给家中族老听,族老沉片刻,又观察几天,发现当地知县并没有什么动作,叹口气:“走吧,任由这些人胡作非为,此处知县也太不小心了。” “看来他管民生不错,但是这些弯弯绕绕不太行。” 扶江县好不好? 自然是好的,各处欣欣向荣,当地百姓对外来人不排斥,甚至主动帮忙。 还出过义勇之人,谁家有事他们都会帮忙。 假以时,必然越来越好。 但凉西州那群人在,这里必然会被破坏。 也不怪当小知县,他年岁轻,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好了。 韩家却经不起折腾,也不想管这件事。 顶多在离开时跟纪知县多说几句,让他有个防备。 韩家家主韩潇甚至道:“要不然咱们家找个荒山住下算了,哪哪都是事。” 这家特也有点意思,纪炀在知州信件里看过了。 他家好像有种独特的丧气质,什么都抱着最坏的想法。 前朝要亡之前,家主便带着家眷辞官回灌江府,任凭怎么劝说都不出世。 承平国起来,他家还是怕被追究,不让子弟去科考,到近几年有了打算,又遇到兵祸,还有人撺掇他们一起造反。 韩家哪会做这事,赶紧收拾细软离开,就算兵祸平了也要走。 他家是真的怕事,不过家风很好,平时乐善好施,喜帮穷人,所以名声不错。 估计也因为好名声,才被起兵祸的人盯上。 现在能说出干脆躲山里这种话,好像也没问题。 就在他家继续收拾细软要走的时候,纪炀带着手下官员,再带着郑重的聘书前来。 纪炀当没看到他们在收拾东西,笑着道:“灌江府韩家学识渊博,书香门第,本官特来拜访。” 现在的韩家被安置在简易房屋里,纪炀来的这间,便是韩家族老,韩家家主,还有几个家中顶梁所住之地。 家主韩潇听此,下意识上前:“纪知县谬赞,不知您来,有失远。” 韩家不由得奇怪,之前凉西州那边怎么求见,纪知县都不去,这会怎么主动过来。 还赶在他们要走的时候过来。 等周围人清退开,纪炀把来意说了明白,又给韩家家主韩潇看了写的聘书。 谁料看一眼,韩潇差点忍不住。 这叫聘书? 重点倒是清晰,可一点文采都没有,看着干巴巴的,当知县的应该是科举出身吧? 这文笔,能考中做官? 承平国的文化到这种地步了? 纪炀轻咳,倒也没解释,如果他说自己是买官来的,只怕韩家拔腿就跑。 韩潇此人的来历纪炀也清楚,他今年不过二十四,当上家主的原因,也是他族长父亲前几年去世。 家中多数人要么潜心研究诗词歌赋,要么画,要么天天算数。 只有他能担起重任。 不过他确实很有些厉害,这次举家搬离灌江府,是他的想法。 当然,很有韩家的特,丧而且躲麻烦。 不过纪炀这个聘书,看得韩潇心里,恨不得动手帮他改。 但韩潇也知道,这并不合时宜,还是算了吧。 纪炀看着他偷瞄聘书,又提起请韩家人教学的事。 韩潇这才正:“承蒙纪知县看得起,只是我家不便要离开,这次来扶江县只是稍稍歇脚。” 总不能直接说你们扶江县有难,我们不想有难同当? 换做灌江府还成,这里算了吧。 “可是因为扶江县将要被蛀虫腐蚀,很快民不聊生吗。” 等会,他把心里话说出来了? 韩潇震惊看向纪炀,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韩家族老也看向他。 族老缓缓开口:“知县大人这是何意?” 纪炀懒得绕弯子,轻笑道:“三天时间,还请韩家再留三天。三天后的扶江县,才是真的扶江县。” 纪炀透漏的并不多,可他直接说出扶江县的问题,更点出韩家为什么要走。 更给了自己期限。 看着像自说自话,但每一句都说在韩潇跟韩家族老心坎上。 “你真能解决?” “不对,你早知道有问题?” “是什么计谋?” 韩潇连着发问,只见比他年纪小的纪炀还是气定神闲,甚至仔细琢磨了下他们端上来的茶。 “茶叶一般,回头我让人送来一些好的。听说韩家族老最喜虎丘白云茶,韩家主独宜兴茶,我那恰好都有。” 虎丘白云茶,是一位禅师在虎丘山所种,其茶如玉,味如兰。 可惜一年只能得一两壶。 纵然韩家族老也没尝过几次,纪知县这有? 那宜兴茶虽不如白云茶贵重,却也是世间珍品。 最重要的是,纪知县对他们了如指掌。 如此看来,他们担心的事,好像不会发生? “既如此,那我们便再留三天。”韩潇缓缓道,“茶就不必了。” 纪炀笑:“好茶也要懂的人吃。” “如果三天后那些祸患都没了,不知韩家可否愿意入扶江县官学,那里一百二十多个孩子,只有一位夫子。” “我们刘夫子好歹也是举人,万不能累倒在官学啊。”DxSzxeDu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