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。”她不动声,上前接过。 她提起这事,正想找个由头去见六太太。 因为麻婆婆说:“青娘子,六太太让娘家兄弟刘小旗,在锦衣卫里打听消息。” “六太太?她打听什么?” “问的是,后巷里的柳大夫是不是个仙人跳的混子。” “……” 六太太眼光犀利。 她想,但这是小事儿,她捧着首饰盒儿出了正房,一路想着盒子里的围云儿五宝首饰。觉得自己暂且回内宅呆着,半点没错。 太太真大方。 有这样的优点,何愁丫头不忠心? 她叹着。 回头一定要仔细去瞧瞧,太太赏给嫣支的耳坠子。 侯府内宅西南面。 兰院。 六太太坐在房中,正在怀疑着混子柳大夫。盯上手帕的雷娘子的财,以行医为名设局仙人跳。她盘算着让夫君六老爷宋成凤出马,把这混子揍一顿。 柳如海同样没闲,被南康侯重金请进侯府。 冬至节前,侯爷让他去看二老爷的病,冬至节后却是去看六老爷的病。 偏偏又不是大病,依旧是不值一提的打嗝。 他倒不知道,六太太在帘子后面盯着他。 厅中,六老爷宋成凤笑着与连二管事说话:“我这病,好几天了。还没好……呃……也吃了几副药。是我屋里的去和三嫂……呃……说了?” 宋成凤也有平常来往的御医,吃了两副药,稍好些。但没有治好。 他本来也没想为了一个小病就惊动侯爷,他坐在练武小厅里,玄锦袄儿,未戴冠。利索勒着黑丝网巾儿,剑眉英目,他长相有三分像宋成明。袄儿前摆衣角纳在了玉扣带里, 手里虽握着长,他额头没有汗,看来是因为打嗝没办法舞刀,让他颇为烦恼。 他打量着柳如海:“这位……呃……就是二哥提起的……呃……寿石先生柳神医?” “回六老爷的话,就是这位柳先生。” 陪着过来连二管事笑着引介。 “上茶。”六老爷放下,就坐在小偏厅。 厅之左右,各有两副镶云石的乌漆官背子椅几。 柳如海扫了一眼布置,靠雪墙置着两排乌木兵器架子,寒光四的刀、斧锤。 厅角大架子上挂一副黑铁铠甲。 铠甲后是一道双扇仙雾松石纹小屏风,屏风后似乎是挂豆青帘子的小门。 宋成凤瞟一眼豆青帘子后,后面是一间小坐厅,通着夫的正房前院。六太太和夫君说好了,她从后院过来,在小坐厅,等娘家兄弟的消息。 消息一到,她就咳嗽一声,看他揍人。 六太太蹑手蹑脚正要走过来,丫头青雀小声:“太太,侯夫人打发小晚姐来了。送东西给太太呢。” 柳如海听到帘门后隐约有年轻丫头说话声倒是没多想,只看到兵器架上挂着一对刀,刀把系红绡,柳叶薄锋刀,似乎是女子所用。 他暗忖着早听说六太太是武官家出身,怕也是会一点,夫倒是琴瑟和鸣。 又打量铠甲几眼,原来这位六老爷练的是上阵杀敌的功夫,正经的武将路子。 不是和青罗那样。 锦衣卫巡城司练的是短兵相接的擒拿功夫路子。更凶险。 他随之坐下,隔着小方乌漆几桌,为宋成凤搭脉。 连二管事在旁边看着,柳如海似乎只用了五个呼的功夫,随即起身拿药箱。连城纳罕,这诊脉,看着不大上心的模样? 比之他给曹夕晚诊脉花的功夫,差了十万八千里远。 柳如海确实不怎么上心,真是个小病。且这人也不一样,曹夕晚元气亏耗,一身旧伤,疑心极重。 若想博她的心,难了无数倍,他自然步步谨慎不触她的霉头。 但宋成凤,却不一样。 他不需斟酌,直接开了一副丁香柿蒂汤的寻常方子,打开银针囊儿,仔细为六老爷口扎了六针:“请端坐勿动。” “成。”宋成凤快应了,半敞着口也不怕冷。 柳如海挑眉,倒是个好情的勋贵子弟。 宋成凤也觑着他,治这点小病他还能比中御医强到哪里去? 侯爷叫他试一试这柳先生,不知道是为什么。 还有他的室六太太,埋怨这柳大夫不是个正经好人,是行骗设局的野郎中,要揍他。宋成凤倒来了兴致。 连二管事接过药方,当即让六老爷跟的人去煎药。如同在侯爷跟前一样。 柳如海瞥到,便知道宋成明与这位六老爷宋成凤关系颇近。 过了两刻钟,他才取了针,把药送到病人眼前。 果然又是一剂而愈。 六老爷药还没喝完,就察觉到了,摸摸口,又咳了咳,惊喜道:“好了?” 六太太正和曹夕晚在小坐厅里说话,接了首饰盒子打开细看,又是喜又是不好意思:“这也太贵重了些。我都不知如何谢谢三嫂了。” 原来她那串五宝围云璎珞儿,骑马时被树枝挂坏,多亏当时把宝石都捡回来,又自己补了几颗大珍珠,让管事找金匠修理。未料到,好几家大金器铺子里的巧匠看过后,都婉拒。 六太太埋怨:“这也是京城呢,都说,实在没这手艺。曹姑娘,你说这像话吗?我还怕叫老太太知道了,说我糟蹋东西。” “六太太娘家的首饰,老太太哪里好说?” 她笑着眨眨眼,六太太是刘千户家出身,自然会对她这个大丫头客气三分,她却心知,老太太嫌弃六太太莽撞脾气,一心要调理她,逮到事儿就要训。楼淑鸾也心知肚明,这才大方送了过来,让六太太承了一个大人情。 “和你们太太说,这阵子跟着老太太出门,借我戴几天。一准儿还她。” 曹夕晚倒是知道,楼淑鸾送出手的,再不要回去的。若不是六太太最喜这串围云璎珞,见天戴着,一不戴老太太怕是要问。侯夫人也不会送来了。 六太太这样大方,手里必定有第二条。这陪嫁可是太丰厚了。难怪都说楼将军最喜这个六女儿呢,不给她给谁? 曹夕晚意这次试探,蒙古国师之宝物佛像,因为外面一直有赝品,侯爷索要,太太又一直推托,她本还生了怀疑,恐怕太太是吹牛。那佛像难道不应该是同样嫡出的长女或者长子手上?如今一看,她倒安心了。 大丫头青雀在豆青帘后听着消息,见得六老爷不打嗝了,连忙回身报给六太太。 刘羽儿也不惊喜:“一副药就好了?竟然是个真大夫?” 曹夕晚听得忍笑,柳如海若不是有真本事,哪里能踏得进南康侯府。 锦衣卫衙门里都是吃素的不成? “六太太放心,刘小旗,正管着这事儿,盘过他的底了。” 曹夕晚这回来,是为了过来捎话儿。 前宅,门房里。 刘小旗巡街从侯府大门前路过,带着两个手下正在侯府门房坐着,吃热茶暖暖,和几个相的番子说笑。 二狗从宅子里面出来,一揭帘子笑嘻嘻:“六舅爷。” 刘小旗笑着哧搭他,又悄悄问:“和曹姑娘说了?” “她如今在内宅,我哪能见到?另托了人。” 刘小旗会意,应该是托了可以进内宅的家奴,以前是赵妈妈,赵妈妈现在去燕京城养老了。现在怕就是别的安的女番子。 二狗确是托了麻婆婆。 毕竟刘小旗是六太太的娘家兄弟。他有话要传给曹夕晚,不方便推托。dXsZxEdU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