敢敢恨。 她怎么恨,该去恨谁,憎谁? 曾经被她胡封起来的伤疤,“啪——”一声崩了线,出了里面还未好的一块块腐,埋在心底的憋屈,忽然奔涌而出,无法自抑,一点一点地变成憎恨。 沈明酥觉得太可笑,仰头看向他,“封重彦,你有什么资格,同我提以前?” 封重彦立在那,眼底的疯狂终于慢慢地消退,像是达到了目的一般,冲她弯一笑,“对啊,这才是阿锦。” 是她最先告诉的他,“别人之前,要先自己。” 后来她自己忘了。 作者有话说: 宝儿们来啦,爆发了,继续爆发~发红包。 非常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109章 ◎不欠天,不欠地,不欠任何人◎ 沈明酥讽刺一笑, “我从前如何,难为你还记得。” “记得。”封重彦道:“刻骨铭心,怎可能不记得, 从前的阿锦,不是她的错, 她从不会认。” “周家的债,是你祖父赵帝所为,与你何干?他可有养你一, 过你一?没有, 他恨不得杀了你,他欠下的命债,你凭什么要替他偿还?就因为你身上留着他的血?那你可就太给自己长脸了, 他不稀罕。” “凌墨尘的江山没了, 亲人没了, 怪谁?怪你吗,凭什么江山就该是他的。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苦衷, 为了那份苦衷, 做了不少亏心事,可唯有你沈明酥, 不欠天, 不欠地, 不欠任何人。” 他言语里没有半分客气, 尖酸刻薄,如同他在官场上的犀利, 让人很不适, 却又无法去反驳。 因为他说的都是对的。 沈明酥同样无言以对。 封重彦做好了要剜心的准备, 旁的她不好下刀, 那就先从他们的恩怨开始,本想让五年的时光把两人的过去永远地埋藏,但腐终归还是腐,不剜出来,迟早有一,还是会烂出表面。 他先来说:“若非沈家,哪有我今的封重彦,这句话你比所有人都有资格说,可你从未说过,因为你觉得曾经做过的事即便是错的,即便你曾经信错了人,也是你自己的错,你怨不得任何人,就像雲骨一样,你到死都没告诉我,沈明酥,你是菩萨吗,这么好的心肠......” 沈明酥愣了愣,意外他到底还是知道了真相,旋即被他的话刺得一,周身的芒刺一瞬竖起来了。 封重彦近一步,缓缓地跪坐在她跟前,俯身看着她的眼睛,问:“剜骨痛吗?” 沈明酥眼角微微动。 怎可能不痛,剜骨之时她才十三岁,接受不了长得那样好看的大哥哥即将成为残废的事实,哭着跑去求父亲,让父亲救他。 父亲却说:“能不能救,全看阿锦。” 她不明白。 父亲拉着她的手腕,告诉她,“阿锦想要救他,就得从这里剜走一块骨头,你愿意吗?” 不就是一块骨头,她毫不犹豫地点头,“愿意。” 父亲又道:“会很疼。” 她想着疼又能疼到哪儿去,还一脸骄傲地道:“父亲难道不知,我自小就不怕疼。” 可当真剜起来,她才知道,到底有多疼,为此她在上昏睡了半月。 醒了时手腕上便多了一道伤疤,父亲告诉她,“封公子的腿好了,但阿锦可想好了,要告诉他是你救了他吗?” 她犹豫了一阵,想起他初到那,拖着一双双腿也要给父亲下跪磕头,她不忍看到他再给自己下跪,道:“还是算了。” 父亲忽然抱着她,落了泪,“阿锦,对不起。” 她那时候不懂那一句话的意思,如今想来,父亲也是不想她告诉封重彦,“阿锦,将来若有一你陷入拒绝,便告诉对方,你手腕上的东西在他身上。” 父亲又问她:“阿锦是不是喜他?” 她点了头,她喜他,众所周知。 “父亲把你许给他好不好?” 她兴奋地问:“可以吗?他愿意吗?” “他有什么不愿意,咱们阿锦这么好。” 他答应了,且发了誓,这一生都不会负她,答应要带她去昌都,做他的夫人,一辈子对她好。 可后来...... 这些事情,太久了,被她当成了自己的前世,她以为她已经遗忘,不会再想起,即便想起来,也不会再有任何觉。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,如今重提,还是如同荆棘,剐蹭着她的心。 他为何就不能放过她? 她闭眼,不想再看他,也不想再同他说话,“封重彦,你出去!” 封重彦偏不走。 “剜骨之痛,岂能不疼。”她不愿意去想,不愿意说出来,封重彦帮她回忆,“沈家遭难之时,你是否埋怨过我?就算我不知道沈家遭难,那沈壑岩和沈家十七条人命被害之后,我一个权臣,怎么可能没有收到消息,为什么还没去找你,任由你和沈月摇自生自灭,你不恨吗?” “对啊,你为什么不来!”沈明酥脑子里那一向冷静的弦线,终于在他的迫之下,崩了,厉声质问他:“我恨了,你就能来吗?你不会,你瞒着所有的秘密,自认为是对我好,可我呢,我差点死在了幽州!我被人追杀,无处可藏之时,你在哪儿?我泡在水里,祈祷这一切都是一场梦,醒来了所有人都还在的时候,你又在哪儿?” 她脸上全是泪,这些话,她从未与人说过,以为能一直埋在心里,此时爆发出来,便如滔滔洪水,一发不可收拾,又问他:“你也想沈家人都死对不对?” 死了,他就不用偿还沈家的恩情了。 他可以放心地当他的丞相,横竖是皇帝杀死的,与他有何关系,是以,他故意装聋作哑。 她看着封重彦懵了一瞬的脸,并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过分,甚至有了几分快意。 是他非要来问的,怪不得她。 “如今你来问我疼不疼,那我告诉你,痛,痛不生!”他还想听什么呢?她眼底殷红,溢出浓烈的憎意,又道:“若重来一回,我不会再救你,沈家也好,赵家也好,我都不想与你沾上任何纠葛。” 封重彦没再说话,跪坐在她对面,双刃的刀子扎进肺腑,比他想象中要疼痛千倍万倍。 见他沉默,沈明酥一声冷笑,“不是你要同我说这些的吗,怎么不说话了,你接着说啊。” 封重彦脸惨白,“我......”一开口,便是一阵急咳,咳得弯下了,肺腑都要咳出来了一般。 沈明酥看着他跪着蜷缩在她跟前,像极了初见那他跪在父亲面前的模样,但又不同,那他虽跪着,头颅却是扬了起来。 青衣素带如凛凛寒冬中的一株傲菊。 再看他如今这副模样。 竟然有了几分可怜。 沈明酥眸子红肿,叹息道:“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,你曾经的志向,便是要位及权臣,你也如愿了,成了高高在上的丞相。” 她声音很轻,“你来找我干什么呢?你帮赵家稳住了江山,功不可没,兄长也给了你应有的地位和权力,你的前程,封家的前程无可限量,为何非要折损自己的风骨,跪在我面前?” 封重彦还在咳嗽,似乎猜到了她想说什么,一把抓住了她的手。 如同濒死之人,抓住了那即将要断裂的缰绳,明知道支撑不了多久,还是用尽全力地牢牢地抓住。 可适才他没放过她,沈明酥也没再给他留任何后路,“封重彦,别试着补偿我,也别我了,我给不了你想要的。” 他咳得停不下来,却又极力去忍,口憋得心疼,艰难地牙里挤出了一句,“阿锦......” 沈明酥眸子轻轻一眨,两行泪落了下来,挂在了脸庞上,“我们的那场婚宴原本就不该有,今既然说开了,待回到昌都,咱们就和离吧。” 夜里的风雪肆,从廊下掠过,撼动着门板,时不时发出呜咽的呼啸声。 沈明酥安静地等着他,等他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腕,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,脚步踉跄地朝着门槛走去。 跨过门槛,一时没站稳,扶住了边上的墙。 福安的声音很快传来,“主子......”被他宽袖拂开,又返回了门边,看向坐在灯下的沈明酥,“少,这,这怎么了......” 能怎么了。 不过是相互各捅一刀,看谁比谁狠。 沈明酥抬眸,冷静地道:“把门关上,我要歇息了。” 福安不敢违背,赶紧替她拉上了房门。 屋内那盏被风吹得弯了的烛火,立马又直了身,火焰笔直。 沈明酥抬手用袖子抹干了脸上的泪痕。 他说得没错,她不欠谁。 盘子里的糕点还在,沈明酥拿了一个进嘴里,坐在蒲团上慢慢地嚼着,一个一个地吃完了,才起身洗漱。 — 翌一早,福安便守在了门外,沈明酥把布袋里的那盘糕点倒了出来,连着盘子,递给了福安,“拿给你家主子,告诉他,记得吃饭。” 福安嘴角一,忽然不知道少这话是不是存心的。 主子昨夜从她屋里出来,人就像是了一层皮,脸上半点血都没,咳到半夜,昨儿整整一就早上吃了几块糕点,夜里回来没吃,今早上也没吃。 这会子坐在屋内,正给她让道。 “还是少贴心,奴才这就拿过去。”虽是一样的糕点,但少给的不同,格外的香,肯定能吃得下来,福安接过后匆匆往回走。 半路一回头,见沈明酥朝外走了,赶紧奔了几步,将盘子给了门外的乔,转身去追,“少等等奴才......” 早上没再飘雪,沈明酥还是去了雪山,但这回手掌和膝盖上都做好了防御。 立在山脚下,往山上一望,一眼就能看到一条拖出来了山路,路陡的地方,铺了一层树枝和木头,做暖冲。 两人往上走,山顶上一人扛着木柴走了下来,因埋着头,看不清脸,但瞧打扮,不像是侍卫。 沈明酥正疑惑,那人抬起头来,看到她后,肩头上的木柴往旁边一放,跪在了雪地上,同她行礼道:“长公主殿下。” 沈明酥认出来了,是张家公子,愣了愣,“你怎么来了?” 张老爷子昨刚安葬。 张家公子低着头,轻声道:“做错了事,总得要付出代价,父亲死了,他欠下的便由我这个当儿子的来偿还。” 大邺的百姓没有说错,粮仓被烧,即便是‘天女’作,可那半夜聚集的胡人也都有份。dxSzxeDU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