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亭急了,道:“樊长老,你切莫被那小子骗了,他甚至都不是我正道中人,哪里值得你一信?” 樊长老只是摇头,但又不愿同黄长老起争执,于是折中一下,道:“只怕那人非是莫长歌,而不过是顶着莫长歌之名的魔道凶徒罢了。” 不待黄长老再说什么,樊长老又道:“既然那凶徒能将黄长老你陷入如此地步,想来他修为定是十分深厚,我们定要万分小心才是,切不可让这府中的宝物落入这凶徒之手!” “黄长老,你走得比我们要远,想来你应当还记着一些破解之法,不知黄长老你可愿替我们带路?” 黄长老瞪大眼,心中生出慌来。 虽说他极力抹黑莫长歌,挑拨众人对莫长歌的仇恨之情,但要让他自己对上莫长歌的话,那是万万不成的。 那一下如同天地之怒般的一击还留在黄长老的心中,就算到了此时此刻他心中都生不出半分反抗之情,甚至于对自己死里逃生这件事犹自不可置信。 既然如此,他又怎么还会继续回去找莫长歌? 虽说黄长老的确对莫长歌怀恨在心,想要杀之后快,但却应当是在他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的时候! 可是…… 可是现在…… 黄亭对上樊长老坚定的目光,嘴张张合合,最后到底还是将自己的退缩之词藏在心中,苦涩道:“义不容辞。” · 柳婧并没有让莫长歌等待太久。 承恶所在的,离仙人府本就不远,因而在收回承恶没多久,柳婧就来到了府门前。 当柳婧站在这美不胜收的府面前时,柳婧脚步没有丝毫停留,甚至连一眼都没有多向这些景瞧去,大步踏入了府之中。 而在柳婧踏入府之后,第一眼瞧见的,便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。 郁郁葱葱的绿,深深浅浅的绿,明媚鲜妍的绿……各种各样的绿遍布着这个草原,美得就像是在梦中一般,任谁也不肯破坏这样的美景。 但瞧着这样的景,柳婧却是轻笑一声,弹指便唤来了燎原大火,将这些绿都烧了个干净。 ——这是一座木属的大阵。 柳婧很清楚。 ——在这样的大阵里,最好的破解方法,应当是找出阵法核心,将其破坏。 柳婧亦十分清楚。 但柳婧更清楚的是,她此时的修为、此时的火,早已能够应付府第一层的一切。 因此,柳婧就这样以一种绝对强硬的姿态,硬碰硬地破除了路上她遇到的所有阵法,甚至还有闲暇绕开通云门和闻天一群人,施施然登上第二层。 第二层的阵法和妖兽,已经不是光凭放火就能解决的了,所以柳婧也没有多加逗留,直接同莫长歌汇合。 在好一番虚情假意之后,两人终于启程,向着府的第三层走去。 就像是莫长歌所预料的一样,两人在花费了一番功夫之后,还是通过了天兽的领地,而柳婧的那柄地级法宝承恶,更是将这一路的“有惊无险”变作了“无惊无险”。 ——柳婧这个女人,是否太过好运了? 当看到承恶的那一刻,莫长歌望向柳婧的目光中,几乎都要带上了惊诧。 地级一品的法宝。 这样的法宝,就算是在大千界中,也不是那种随处可得的东西,更何况是在这个资源匮乏的小千界。 先是幻音符,再是承恶……柳婧的运气,当真有这般好么? 上莫长歌的目光,柳婧只做不懂,反而是微微红着脸,垂下头,在嘴角弯出一个羞涩的笑意。 柳婧很清楚莫长歌在想什么,而这也是柳婧想要给莫长歌留下的印象。 运势。 她乃方覆界中身负这小千界的运势之人。 ——既然如此,一个身负一界运势的人……莫长歌,你真的可以轻易舍弃吗? 柳婧在心中问着。 ——不,他无法舍弃,因为他太过自信,也太过贪婪了。 就这样,表面上含情脉脉,实际上心怀叵测的两个人,肩并肩,走向了第二层的尽头。 只见在第二层和第三层的界之处,是一片无尽的虚空。 漆黑的夜化作幕布,笼罩着整个世界,而五的灵气则是道道星,在这巨大的幕布上划过,留下璀璨的痕迹。 这般令人无以言表的壮丽之,是“从未出过方覆界”的柳婧不曾见过的景,因此她十分应景地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,而后又像是惊扰了什么似地,用手捂住嘴,脸上出了几分罕见的慌张和可之。 瞧见柳婧这般神,莫长歌的神情一顿,原本想要嘱咐和警告的那些话不知为何,竟是卡在了喉头,而他的心中也不知不觉中漫出了些许他从未触碰过的情绪。 这样的情绪,就像是一汪清泉,又像是一道溪。它无声又轻柔地从他的心中经过,慢慢远去,虽然没有留下任何的东西和痕迹,但不知为何,莫长歌却觉得自己的心似乎都在这一汪清泉中和软下来。 ——但这却是不对的。 而且还十分奇怪。 莫长歌将心中的异动了下去,望着柳婧,心中虽再度冷硬起来,但原本准备好的那些防止柳婧做出一些蠢事连累自己的恐吓之词,却再也说不出口,而是换做了一句轻描淡写的“走吧”。 莫长歌笑得一如既往地温柔多情,握住柳婧的手,道:“走吧,婧儿,跟在我身后,切莫离开。” 柳婧抬头看向莫长歌,心中诧异,嘴上却是温柔应道:“好。” 两人看着对方,眼中是同样的含情脉脉,心中是同样的冷酷无情。 他们迈开脚步,一同消失在这个璀璨夺目、却又危险重重的灵力之中。 而两人并不知道的是,就在他们走后的没多久,一行数十人就沿着他们走过的路,穿过死去的天兽的领地,来到了这里。 当同样壮丽璀璨的景出现在众人面前时,他们并不像早已见惯的莫长歌和装模作样的柳婧那般,而是不约而同地倒一口冷气。 这是多么美丽又多么危险的景啊! 在他们身后,是仿佛永不熄灭的地狱之火,而在他们身前,则是充斥着绚丽和危险的无尽虚空。 而在这样的虚空之中,一道道蕴含着庞大而粹的灵力在他们面前如星般划过,叫他们眼馋不已,却又不敢触碰。 对这样的景到诧异和震撼的,何止是那些低级弟子?就连德高望重的樊长老和黄长老都从未见过这般的景。 但…… 两位长老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凝重之。 低级弟子们瞧不出来的东西,莫非他们两人还瞧不出来么? 那些如同星划过的灵力光,除了力量之外,更多的,怕是还是危险了。 两位长老相信,若是他们真的撞上了那些绚烂的光,那么那蕴藏在光里的力量,足以将他们撞得粉身碎骨! 所以,他们要做的,就是通过有着这样光的虚空吗? 樊长老心中有些打鼓,而黄长老更是起了退缩之意。 可就在这时,一个穿着无妄岛外门弟子服饰的人凑了上来,看着黄长老,语带狂热,道:“长老大人,你说的那宝物,可是就在这片虚空后头?” 黄长老讶然转头,这才瞧见这行人中竟还有个眼生的外门弟子。 听着这外门弟子的话,黄长老看着眼前的这片虚空,心中又是胆怯又是遗憾,喃喃道:“是啊……那宝物……恐怕就在这片虚空的后头,但……” 黄长老的这个“但”字还未落音,那外门弟子就发出了一声呼,目光热烈地看着黄长老,道:“既然如此,那么我们快快动身吧!黄长老修为了得,在您的带领之下,我们定能大获全胜,夺回府的宝物,不使它们落入那魔修宵小之手!” 黄长老的神僵在了脸上,而闻天的低级弟子们也用热烈的目光望向了樊长老。 黄长老用力瞪了那外门弟子一眼,心中慌,眼珠转,极力想要找出什么理由来否决这个提议,可没等黄长老说出什么来,一旁的樊长老却像是终于下定决心,道:“正是如此!” 黄长老瞬间明白了樊长老的未尽之言,心中越发慌,道:“樊长老,谋定而后动,三思啊!” 樊长老摇摇头,道:“时不我待,错失宝物事小,若让宝物落入魔道宵小之手事大……四年前那易城惨事犹在眼前,我们若在此刻退缩,那么迟早会出现第二座、第三座易城!” “作为正道中人,我们绝不容许那些魔道凶徒做出这样的事来!” 不待黄长老再多说什么,樊长老拂袖,一马当先地向前走去:“此行危险重重,想要留下的人自留下罢,而想要继续向前的人,切记紧紧跟在我身后,不可远离,亦不可靠近那灵力,明白了吗?” 留下这句话,樊长老一脚踏入虚空,毫不动摇地向前走去。 而无论是通云门的弟子还是闻天的弟子,都没有多做考虑,直接跟上了樊长老,渐行渐远。 黄长老看着逐渐被那些灵力光掩埋的身影,心中又气又急又羞,既想要跟上去保全自己的脸面,又害怕那无迹可寻的灵力,害怕死亡的降临,于是呆立原地,既不敢后退亦不敢前进,竟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。 就在这时,尚且不清楚状况的无妄岛弟子凑了上来,疑惑地问道:“长老,我们不走吗?” 听得这叫他陷入两难之地的罪魁祸首的话语,黄长老怒气冲天,转过头来,厉声喝骂:“走?走什么?!你难道没看到——” 未尽的话语卡在了喉头,黄长老看着身前这张面目姣好如女子,眼中霾却沉如黑夜的人,面瞬间惨白。 “你……你……你竟然……” 宋昭明微微一笑,不知何时已牢牢掐着黄长老脖子手上雷光闪烁。 “好久不见,我真是……十分想念长老你啊。” 黄长老额上汗珠滚滚而下,竭力想要反抗,但那雄厚得近乎恐怖的魔气却是将他周身灵力都锢在了体内。 恐惧和死亡的预如影随形,黄长老怕极,看着宋昭明,身嘶力竭地喊道:“昭明,你听我说……你的事……跟我……跟我没有关系!我从来没有追杀过你……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你不利的事……真的……我发誓,我以心魔发誓!而且……昭明,你难道忘了我从前是怎么看重你的吗?若不是那个老不死的于章不肯,你早就是我的弟子了!若你是我的弟子,我怎么会舍得放弃你这样的弟子?怎么会舍得叫你沦落魔道?!” “昭明,你想想,我对你向来都很好的,不是吗?!你想想,你想想啊!” 若非最后一分尊严支撑着黄长老,恐怕他早就瘫软下来,对着宋昭明痛哭涕了。 黄亭不知道自己的求饶有没有用,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方才的话语中有哪些是真的,也不知道他若真的发下心魔大誓后会有怎样的后果。 此时此刻,他只想要从宋昭明的手下保下一命。 于是他只能赌,赌宋昭明心中的最后一分怜悯之心。 而事实上,他赢了。 随着他的话落音,他能够到锢在他脖颈上的手越来越松,那咄咄人的雷光也慢慢黯淡下来。 黄亭心中充斥着劫后余生的喜悦,但他却不敢表分毫,而只是用他能做出的最诚恳无辜的表情看着宋昭明。 终于,宋昭明松开了手,神晴不定,身上的魔气亦是忽强忽弱。 他咬着牙,瞪着黄亭,早已延伸至衣领之下的魔纹,又在不知不觉中向下蔓延几分。 “你走吧!” 黄亭如蒙大赦,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,甚至不顾外头熊熊烈焰,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。DXSZXEdU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