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了韶光江千彤,来了司离冷堂主,这四个人随便挑出来一个都粘奚小教主粘得紧,撇开其他人不提,越清风清晰地记得,自己当初武山上第一次见冷一时,这位堂主大人可是毫不客气地让他远离他家教主呢。 凭什么嘛! 他的心上人,为什么要离远一点! 越少主心死了。 可奚玉棠哪会管他,天喜地地接了司离和冷一。三人甫一见面,司离就一个虎扑,眼看要扑进自家教主怀里,忽然就被人拽住了衣领子。司离愤怒地回头,正好对上一个面无表情的僵尸脸。 司离:“……你谁啊?快放手!” 斯年:“奚教主有伤。” 司离:“哦是吗?你以为我不知道吗?再不放手你的手就别要了!” 斯年:“……” 面无表情地望着不知何时发黑发青的手,斯年的表情更冷了。一旁的秋远险些笑出来,憋得小脸涨红,而越清风无奈地叹了一声,想起了自己和司离的初见。 这位司右护法还真是不遗余力地要毒死每个接近他家教主的外人啊…… 最终斯年还是松了手,右护法大人成功地扑进了奚玉棠怀里,看似莽莽撞撞,实则小心翼翼,看得奚玉棠哭笑不得,了他的小脸,命令他去给斯年解毒。 司离一脸不地丢了个药丸子过去,斯年在奚小教主面带笑意的注视下,毫不犹豫地将药吃进去了。 一旁秋远目瞪口呆,越清风也多看了斯年两眼,突然觉得……好像自己身边的人都很喜奚玉棠啊…… 再看院子中央被包围的那个脸苍白却言笑晏晏的人,越家少主委屈极了——为什么每个人都喜爷的心上人? 好想全部走qaq 好不容易见到自家教主,司离拉着奚玉棠便叽叽喳喳叙起了思念之情,顺便有一句没一句地汇报着他觉得重要的事情。倒是冷一除了给主子请安以外就没再多说什么,直到奚玉棠稳下司离,才看向他。 冷堂主生得英俊坚毅,一双丹凤眼里永远闪着冷光,薄紧抿,话比薛还少,和秦轩秦堂主格截然相反,算是玄天教内最不好打道的人之一。 司离跟冷一没什么情,一路上和个冰块同行快憋死他了。在雪山众人心里,只有自家教主才能和冷一聊到一起,而这也是司离见到奚玉棠大松一口气的原因之一。 “辛苦了。”奚玉棠笑看冷一。 后者摇摇头,从袖子里出一叠资料递了过去,是他近几个月追踪桑念的总结和顺路调查的结果。 奚玉棠接过去,却没看,催着两人去沐浴休息,有事第二天再说。 司离乖乖应了,倒是冷一目光凛冽地盯着越少主看了几眼,这才一言不发地走了。 越少主莫名其妙地被瞪,一头雾水,只好委屈地看奚玉棠。后者翻了个白眼,抱出棋盘,招呼他坐了下来。 下棋。 自然不是下围棋。 雪山上除了秦轩,没一个人会下围棋。 越少主自然也陪着奚玉棠下他们玄天人人擅长的五子棋。 虽然已是初秋,然江南却还是热得像蒸笼。两个体虚有伤不怕热的人下棋,喝热茶而不喝凉茶,置凉水而不置冰块,苦了旁边伺候的秋远。 见这小子热得头大汗,奚玉棠一边羡慕他身体好,一边不忍地摆手,“秋远去歇着吧。” 秋远顿时眼睛一亮,充希冀地望着自家主子,后者凉凉扫他一眼,秋远顿时乖乖低头。 好一会,才听越清风慢悠悠道,“还不走?” ……秋远立刻撒丫子跑远了,边跑边喊,“我去给二位煎药!” 往奚越两人下棋,总是边下边讨论谋诡计,唯有此次,该讨论的讨论完了,不该讨论的一句不说,单纯地边下棋边闲聊,气氛倒好。 越清风很想知道冷一递上来的报告上写了什么,但一想起当初奚玉棠说‘不是拉你入局的时候’,便有些气,又见她心情颇好,只好看碟下菜,捡轻松的说。 ……毕竟五子棋真没什么技术难度。 “八月十五那,我回了一趟苏州老宅。”越清风淡淡道,“离火草已经给了沈七。” “多谢。”奚玉棠啪地一声放下了一颗圆润的冷玉棋子,“八月十五那我在干什么?” 越清风头也不抬道,“城东养伤。” “……哦。” 奚玉棠思索着在白棋旁边放下了颗棋子,轻描淡写道,“我都忘了八月十五这回事……该让薛和韶光出去逛逛的。” 他们玄天的人都没什么过节的概念。一群光,没家没爹没娘没兄弟,四个暗卫都是孤儿,两个护法,邹青家里人死光了,司离身世不明,一个高层沈七还早就离了沈家与药王谷……想想,身世都这么统一,也是不容易。 “下次有机会可以带他们一起去西湖放花灯。”越清风边噙着淡淡笑意,“夜里非常热闹,倒是个消遣的好去处。” 奚玉棠挑眉抬眸看他一眼,又放了颗子,“明年又明年……谁知道明年你我活没活着。” 越清风落棋的手顿了顿,缓了缓才慢慢放下,“赢了。” 奚玉棠瞪眼望去,顿时撇嘴,“真烦跟你下棋,还不如打麻将,至少能赢点零花钱。” “……”那是什么玩意,还有你缺零花钱找我要啊! 越清风话还没问出口,奚玉棠便归好了棋子,自顾自地在棋盘中央放了颗黑棋。 “怎么会没有明年?”他跟着落子,“事情没做完,你甘心?” “当然不。”奚玉棠慢地把玩棋子,“但也可能发生不是么?你有病,我入魔,两个短命鬼居然还肖想未来,这才是滑稽。” 越清风手中的棋子久久没有落下,好一会,直接将白子投了壶,人往后面软垫上一靠,半支着上身,又气又笑地看她,“能不能好好下棋?” 奚玉棠也知自己的话败了兴致,讨好地对他咧咧嘴,干脆归拢了棋子,往棋盘上懒懒一趴,“好嘛,不下了,反正也赢不了。” 上次曲水之宴那一吻,让两人的关系一度跌到了冰点。但随着韩文彦死,奚越再次联手,两人都聪明地不再提及那件事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。 但,又不是真没发生过。 “肃兮……”奚玉棠额头着手背趴在棋盘上,声音闷闷传来,“你真的不好好考虑一下醉花楼未央居那晚我说的话么?” 越清风怔了怔,没有说话。 “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?”奚玉棠头一抬,只出一双眼睛。 “你敢。”越清风面无表情。 两人对视片刻,越清风首先垂下了眼,“奚玉棠,为什么一定要黑是黑,白是白?既然都不知明年是否安在,为什么不能往前走走看?一定要现在就分出个你死我活?是不是我现在明确地说出一个答案你才善罢甘休?你……” 话没说完,他忍不住咳了起来。 奚玉棠听出了他话里的怒,连忙坐直,“好好不说了,你别气着自己……给,茶。” 越清风头都没抬地将递到面前的茶推了回去。 默默看了一眼被拒的茶盏,奚玉棠无奈,“我也不是你放弃或者什么的,就是……哎算了不说了。” 解释不清,又无法说出更好的话,她自己也来了脾气,索茶盏一放,重新埋头趴回了棋盘上。 好一会,才听她闷声道,“我没想过我能长寿,只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做完该做的事,一生很长,寿命却短……不然我试着去找找解决入魔的法子?” 对面,越清风好不容易停下咳嗽,陡然听到这么神来一句,整个人都僵了一下,惊讶地看向眼前慵懒趴着的人,“……你说什么?” 奚玉棠干脆脑袋一转,一声不吭地望向庭院。 蝉鸣虫语,热风习习,午后的烟雨台仿佛整个陷入了沉睡。越清风盯着眼前刻意沉默的人,良久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。 他下意识直了脊背,“你刚才说……” “主子主子,药煎好了!”秋远抱着食盒一路轻功冲进了庭院,“您跟奚教主的药都在呢,快趁热喝!” 越清风:“……” 见秋远送药,奚玉棠慢地从棋盘上起身,淡笑着望过去,“秋远,有拿饯吗?” ……神情自然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。 “拿了,您放心!”秋远笑嘻嘻地凑了过来,先收棋盘,接着打开食盒小心翼翼地端出两碗黑乎乎的药汁,“上面这个是我家主子的,下面这个是您的,沈大夫说了,药必须趁热喝,而且得喝完,不能喝一半倒一半,让我监督着呢。” 活泼开朗的小少年擦了一把额头的汗,最后又从食盒里变出一小碟饯放在两人中间,“好了!” 说着,便回头看向越清风,“主子您……” 话说一半,突然消音,秋远怔愣地对上了越清风冰冷无情的目光,见自家主子脸极差,显然是怒到极点,不知为何,大热天的居然浑身发冷起来。 少年浑身汗都要竖起来了,刷地扭头避开了自家主子的视线,灵地打了个寒颤,用眼角余光向奚玉棠求救。 奚玉棠看看秋远,又看看黑脸的越清风,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,整个人倒在了软垫上,边笑边捂伤口喊着哎哟好痛…… “秋远……” 越清风的声音凉飕飕地传来,秋远顿时抖了抖,僵硬地咧嘴,“……啊?” “三年。” “……” “哎哟,别别别,”奚玉棠笑得伤口疼,“快别罚月钱了,再罚这小子都快一辈子干白工了,还怎么娶媳妇哈哈哈……” 秋远哭无泪。 越清风深呼,见对面人笑成那副模样,脸更差。奚玉棠顺势踢了秋远一脚,“本座都给你求情了,还不见好就跑?” ……秋远当即跟受惊的兔子一般猛地一跃,转身就往外跑。 好一会,奚玉棠笑够了,见对面人还是那副绷着脸生气的模样,忍不住拿手指敲了敲碗,“行了啊。” 越清风一脸委屈地看她。 奚玉棠端起药碗,这次的药太苦了,必须一口干,沈七的愤怒可不是开玩笑的。 “来,干了这碗药,咱不气了啊。” “……” “快点。”她催促道。 越少主无奈地端起碗,轻轻碰了碰她的碗沿。 “愿我身边的人都有很多个明年。”奚玉棠一本正经。 越清风盯着她看了半天,这才叹了一声,破罐破摔道,“愿明年此时,仍在此地,不用喝药,年复一年。” 奚玉棠顿时喜笑颜开,“说得好。” 说着,咕咚咕咚仰头喝干了药。 对面人亦然。dxszxedu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