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房门一关,越清风寻了个椅子坐下,一边轻咳,一边看着奚玉棠嗖地翻身而起,那副神的模样也没谁了。 “多谢。”她对眼前的青年道。 越清风一脸了然地望着她,“你想动韩文彦了?” 见自己心思被猜透,奚玉棠也不再掩饰,“没错。” “打算韬光养晦?”他挑眉。 奚玉棠点点头。 ‘于杨’近来风头太盛,不是好事,借着此事让江南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,有助于她接下来的行事。人无完人,没人能够接受一个强大的‘于杨’在侧,他有缺点,才能更容易地融进去。无论是冲冠一怒为红颜,还是拼着伤势不管也要得罪人,都能让‘于杨’这个身份更符合一个武功高强但心高气傲的年轻堂主设定。 林渊和韩文彦此行是为江南帮而来,但在醉花楼事件之后,见到两人,奚玉棠才意识到她需要做一些补救,避免马甲过早暴.。 ‘于杨’虽是此事主导者,但她希望欧玄的视线还是能够放在江南其他世家和门派势力上,借力打力方才是省钱省事之道。 她需要欧玄有一个‘江南帮是越家、玄天教主或其他世家极力促成’的印象,‘于杨’这个堂主只不过是被作了筏子,被推到台前来而已。 她还需要‘于杨’这个身份,玄天教主不能出现在江南,他应该‘好好地’待在雪山。 况且她本就要杀韩文彦,既然他主动送上门,不动手实在说不过去。不过,光明正大和欧玄撕破脸的时候未到,什么时候于杨马甲不保,什么时候玄天才会和武山开战。 欧玄虽该死,盟主之位却暂时需要他坐着。 这么想着,奚玉棠忽然有些理解了越清风为何不愿带欧玄玩,却仍愿意让他当武林盟主的心思了。 有个明面上的蠢敌人,总比暗地里的草木皆兵强。 越清风也想到了这一点,咳了好一会,气笑,“打算将我推到前面?你利用起我来倒是毫不客气啊!” 奚玉棠眨了眨眼,一脸无辜,“我有吗?” “……” 盯着眼前浑身**的人看了半晌,越清风咳了两声,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口,淡淡道,“奚玉棠,只有自己人才能让我心甘情愿被利用,你一边利用我,一边试图和我保持距离……是不是太过了?” 奚玉棠心虚地抿起,许久才开口,“我补偿你。” 越清风笑容渐淡,“你向来杀伐果断,利用起棋子来毫无顾忌,唯独在我这里,你总会想和我拉开一线距离,所以才会筹划全面,殚竭虑,哪怕我表出一万分的善意,恨不得掏心掏肺供你驱使,都不足让你多看一眼……武山之行、江南帮、醉花楼,虽利用,却仍是共赢的局面,我只当你不愿多欠我一分。” 他沉默了一会,咽下咳嗽,继续道,“你知我向来心思重,一件事能想出不同的结果,可方才你所言之事,布局却忘了考虑我的得失,往坏处说,我可以当你已经对我耐心告罄,不再顾忌和手软。往好处说,是否可以认为,你已经将我划入自己人之列?” 他抬起头,目不斜视地望着上呆愣的女子,“……奚玉棠,你是哪种选择?” 奚玉棠怔愣地看着眼前不住咳嗽的青年,心里忽然不知为何慌张地找不到一丝方向。 她下意识地不愿去深思被对方摆到了明面的问题,总觉得若顺其思路多想几分,可能会得到一个令她自己都不敢接受的结论,只飞快地低头,避开了他的视线。 “你想入我的局,不是不可以,但不是时候。这件事我必须要做,你可以提要求,我说会补偿你,必不会让你吃亏。” 越清风语气幽幽,“你确定?” 奚玉棠没有回答。 许久,越清风道,“也好……既然你想逃,我不你。越某心甘情愿被你利用,但你知我并非善类。我再问一次,你确定要补偿我?” 房间内弥漫着一大段漫长的沉默,良久,奚玉棠抬起头,“是。” “什么补偿都可以?” “只要不动摇我玄天基,不阻我复仇大业。” “好。” 越清风突然起身,眨眼间,人已站在了奚玉棠面前,下巴被冰凉的手指力道微重地钳住,下一秒,她眼前一暗,一道冰凉的吻重重地落在了上。 他似乎气极,微凉的双重重碾过眼前人的齿,发狠地咬了一口。两人一触即分,奚玉棠吃痛地倒一口凉气,腥甜之味顿时充斥口腔。 她愤怒地抬眼,蓄足力道的掌瞬间而出,然而后者轻飘飘后退数尺,破门而出,毫发无损。 接着,越清风的声音遥遥传来。 “补偿已拿,你随意行事,无需任何顾忌,我自当善后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维达迟早要被气死了,大概。 奚玉棠现在的行为,有点明明六亲不认却任人唯亲的意思。说白了,跟养备胎有点相似,你们觉一下。 她自己没察觉,越清风却有强烈的觉。 他必须要点醒她,不然迟早他自己也被抛到一边去。 我们越少主就是要抓住任何机会将自己摆在正确的位置。他才不要当备胎,他要当正娘娘 ———— 大年初一,来个不算友好的吻,也算是新年的开局…… 再次说一声新年快乐,你们所有人。 信我,我们教主以后依然会是个杀人如麻的好孩子(喂 ☆、第39章 各自心思 出了奚玉棠暂时休息的院子,越清风没走出两步便忽然站住,一手捂心,面痛苦之,接着一口血吐了出来。 秋远跟在他身后,见状连忙上前搀扶,见越清风一张脸惨白如纸,顿时心有不忍,“主子,您这是怎么了,沈大夫不是说好多了么?” 越清风摆手不语,在秋远搀扶下就近找了个凉亭坐下调息,半晌脸才缓和过来。秋远担忧地在一旁护法,他已经很久没见自家主子像这样生生吐血,而非咳血了,“……是不是奚教主又气着您了?” 只是气着么? 是本没放在心里吧? 若是肯稍稍考虑他半点,都不至将人至于如此难堪的境地。人非草木,他越清风也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无名小卒,这样明晃晃的利用还是让他到了无比的难堪。 可又有什么办法? 情之事,谁先动心谁先死,既然是自己选的人,自己挑的路,个中苦果只能自己,不仅如此,还要苦中求乐,硬生生将黄连吃成糖。 从怀里摸出当初从奚玉棠那里抢来的‘糖’,越清风抖出一粒置于掌心,盯着看了良久才慢地吃进嘴里,放任着口腔内逐渐溢甘甜之味,好似要凭借这小小的固本培元之药冲淡心里的苦。 心里有怨才会计较得失,剥下身份驱壳,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。 “这会沈大夫约么着也快到了,公子,不如我们回去让沈大夫瞧瞧吧?”秋远看着自家主子神思失魂的模样,心里难受得不行,“您总该吃药不是?或者咱们跟奚教主有话好好说?奚教主是明理之人,中间定是有误会,您二位如此亲近,别因此伤身啊!” 越清风不知在想什么,慢了半拍才抬眼看向打小跟着自己的心腹,糊地问,“亲近?我和她?” 秋远无意识地点头。 越清风失笑,“胡说什么。” “怎么能是属下胡说呢?”秋远急了,“从下了武山到现在,咱们跟前的人谁看不出啊,不信公子你问斯年?您和奚教主合起伙来坑人的时候,还有你们拌嘴吵架的时候,就跟……就跟……哎属下也说不好,反正就是亲近。您对奚教主多好呀,奚教主也凡事想着您,说您二位从前是宿敌,谁信呀!” “……” 见自家主子失神地盯着他不说话,秋远更急了,“主子您怎么不信呢,您在这烟雨台随便拉个人问问,谁不知道暂住的于堂主和您情甚笃的!” “你说她凡事想着我?”越清风后知后觉开口。 “对啊!”秋远一脸理所当然,“您见谁能每都关心您吃药了没有,有没有偷偷倒掉药汁这类琐事?还不止一次跟属下说要属下看着您乖乖喝药,不准您随意动武……奚教主不是还给了您她自己的补药么?我听沈大夫说,那药他费了好大功夫才研制成的,奚小教主一直不停受伤,那药她从不离身的……” 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,秋远巴拉巴拉不停地将这段时有关奚玉棠的事哗啦啦倒了个底儿掉,听的越清风整个人都愣怔在了原地,很长时间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,连自己什么时候角翘起都不知。 等秋远说完,见自家少主表情古怪地傻笑着,心里一惊,立刻先反省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了话,回顾了一遍没觉出哪里不对,这才试探着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,小心翼翼地喊了声主子。 越家少主陡然回神,不知何时方才心里的抑消失不见,此刻只觉得自己神清气,哪哪都好,好似方才吐血的事没发生过。赞赏地看了一眼秋远,他心情极好地决定让这小子早点结束没有月钱的惩罚。 他起身离开凉亭,秋远懵懵懂懂地跟在后面,时不时悄悄看一眼自家少主,发现他连眼底都有着止不住的笑意,心里微惊,暗暗猜测这是不是吐血后遗症,人缺血缺多了容易傻…… “咦?主子,咱们这是去曲水楼?”秋远正发散思维,忽然意识到他们走的方向不太对。 越清风瞄了他一眼,“嗯。” “不去找沈大夫瞧脉了么?” “你主子我身子好得很。”越家少主嫌弃地撇嘴。 “……” 刚才是谁吐血的啊! 是谁要死不活伤悲秋的啊! 秋远委屈地翻了个白眼,下决心后找个机会问问沈大夫,他家少主脑子是不是真有病…… 这厢,越清风回了曲水楼,神极好地继续主持未完的宴会,那厢,江千彤左绕右绕,终于糊糊地绕到了云梦园,找到沈七,费了好一番功夫,最后被越清风良心大发派来带路的人带回了奚玉棠暂待的院子。 江千彤一路上断断续续地把情况对沈七说了一遍,听到她说‘奚教主定是在杀阎十六时受了重伤’,便猜出了某人在装晕,沈七本来焦急的心顿时大石落下。 等到了地方,把江妹子支走去更衣,沈七不紧不慢地推门而入,入眼便见奚玉棠盘腿坐在上走神,全身嗒嗒,头发也一缕一缕地垂在身侧,顿时忍不住皱眉。 “怎么不去泡个热水澡换身衣服?” 奚玉棠像是没听见有人说话,依然双眼放空地不知在想些什么。沈七察觉不对,上下打量她一番,眼尖地发现她上有着一排牙齿咬出的伤口,虽不再渗血,但干巴巴的上仍然凝结着血,瞳孔微微一缩,心便是一沉。 “奚玉棠!”他冷声喝道。 上的人眨了眨眼,回神,惊讶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沈七,神淡淡,仿佛还有些恍惚,又像是提不起神,“你来啦,随便坐吧……” 沈七眉头蹙得更紧,一把抓住她的手腕,稍稍探脉后,丢开,沉声道,“发什么呆,去洗澡!” “哦……”奚玉棠慢地起身走向门外。 “等一下!”他再次开口,意有所指,“那伤口怎么回事?” “嗯?”眼前人不解地看过来。 沈七僵了僵,忽然烦躁起来,“没什么,赶紧去。” 话音方落,又开口,“等会,别去了,我让人将浴桶搬进来。” “哦。”奚玉棠听话地坐回了边,“那麻烦你了。” 沉着脸吩咐人将浴桶安置在内室,倒了热水,沈七推着奚玉棠去了屏风后。 洗了澡,换了身干的衣服,沈七和奚玉棠面对面坐着,谁也不开口。在沈七仿佛看穿一切的目光下,良久,奚玉棠难堪地躲开了他的视线,开始说自己的部署。 “……韶光恢复如何?若是状态恢复,就让她去韩文彦身边,接下来我要‘养伤’一段时间,你让薛放出消息,就说于杨重伤在卧,林渊和韩文彦大约会来一探真伪,你看着有什么药能让我伪装一下。对了,这事瞒着江千彤,杀韩文彦不能让她沾手,容易惹人怀疑。” 她语速飞快,“我不便出手,这段时间可能要辛苦你。司离快到杭州了,等他来了,办事会更方便些。青山谷的瘴气解药如何了?不出一个月我便要回一趟听雨阁,你觉得我是让韶光先动手比较好,还是耐心等接了杀韩文彦任务以后再亲自动手好?”dxSZxEdU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