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西的天空中一轮秋月高高悬挂,空气极冷,剑城的秋冬连的很近,冬来的很急,眼不可见的凉意在吐说话间成了一抹雾气。 守着营帐的士兵有些困,因为已经是将近夜半的时候,稍微的困倦很正常,一个不留神就都睡了过去。 风一吹,一股浓厚的油味,四处都撒了油,人影一路退得老远,留出了一条引线,刚想要火石点燃,突然被不知从哪儿扑出来的人给按住。 人的头直接被按在了地面上,冰凉一片,油味刺鼻。他心凉了半截,闭上了眼睛,知道吾命休矣。却觉得有些解。 四周瞬间嘈杂起来,火光映衬着陆续赶到的人,有些人衣衫整齐,有些人衣衫不整,整个军营的高官几乎聚集齐全。 在火光的映衬下看清了这人的那张脸。 受伤的前任宁远将军不敢置信的张嘴:“怎么是你?” 这个暗自偷偷要点火烧了兵器营的人,是奉车都尉。 陈平之吐出一口浊气:“我猜错了,我还以为给剑城造成那么大损失的宁远将军才是细。” 如果细是宁远将军的话,那么今来放火的人就该是他,毕竟他已经被剥夺官职,成为一个弃子,再发挥点最后的用途,也算发光发热。 阎良花双手背后,微微一笑:“但我猜的没错,我一个女子初来乍到,这帮大老爷们儿肯定要轻视我,偏偏奉车都尉对于我出城决战的提议很是赞同,明显是想捧着我出城决战,让北端的人速战速决。他也没想到我是真有能耐。” 知道毒粉一事,都是当时在场间开会的高层重要人员。当敌军果断没有发起进攻时,她就知道这里面有细作,可能最大的就是奉车都尉。 白不厌柔声细语地说:“他们有眼无珠。” 王昱衣衫整齐的站在那,拧着眉头,觉得自己的脸被打肿了。他信誓旦旦地说自个儿挥一下可能没有能人,但个个是真兄弟,战场上死命相护,绝不可能有细作。 “你可真行,我记得上一次是你把我从死人堆里捞出来的。”王昱蹲下身子重重的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:“你奉车都位的官阶还是我请封的。” 奉车都尉的脸被打得瞬间红肿,却是放声大笑:“哈哈哈哈我敢不舍命相救吗?你父亲可是王大将军,南楚的人不敢让你死,北端的人也不敢让你死,就怕王敦不管不顾率兵来了剑城死命相拼。您天生就比我们的命贵重啊——” 王昱呸了一口:“放,老子几次死里逃生,阎王爷都到家门口了,你故意眼瞎才看不见。” 奉车都尉的笑声停止,眼珠子转了转,就像是蛇的眼睛,最后盯上了阎良花,却并无恶意,显得温顺:“你是最像你父亲的,比他还有出息。” 阎良花道:“我父亲不会出卖兄弟。” “所以他死了。”奉车都尉冷静的说。 霍音在控制不住冲上来,罩着他的面门,不断的殴打,声嘶力竭的喊着:“是你害死我父亲是你出卖了他,所以他才战死沙场的!太子殿下是不是也是你害的?!” 奉车都尉的脸上被打的红肿,被按着没法挣,在密集的拳头下面虚弱地说:“不是。我没害将军,是将军的死让我醒悟这个国家不值得我去效力。将军是活生生被朝廷的人给拖死的,你们自个儿心里没数吗?有多少人被饿死了?有多少人身上没有盔甲,拿着木头跟人家硬拼?拿命去打仗,真的只有一条命!” 霍音的身形僵住。他在军营这么久,早就知道上层会克扣他们的军饷,这里可是王昱坐镇,还有人克扣! 四周的人寂静无声,他们没有愤怒,脸上只有悲伤,有多少人是活生生被成了细作的呢?他们的苦有口难言,有痛难说。 白不厌觉得羞辱,虽然这一切和他并无关系,虽然他登基以后情况已经好转,但仍旧有一股深深的辱。 “那现在呢,粮食没有短缺,陛下御驾亲征,我为你们带来了武器和希望,你为什么要毁了它呢?”阎良花握住了他的手,用悄无声息来站在陛下这一方。 奉车都尉忽然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,在那张被打的发肿的脸上分外狰狞狰狞的奇怪:“我没别的办法,我没有退路了。” 王昱大吼一声,拳头重重地砸在地面,后吩咐人将他关押起来,军营戒严。 奉车都尉被起来,坦然一笑,忽然间猛地爆跳,挣扎开了束缚,然后抢过一个人手中拿着的火把,猛地窜到了军器营。 瞬间大火燃烧起来,将他也烧在其中,他痛苦的大叫着,烈火焚烧无法救出。 突然蹿起来的火光让所有人都连连后退,阵阵如雷的响声响彻在上空,和老天发怒时的雷声并无不同,让人惊恐。 王昱有些着急:“那里面的火炮……” “放心,早就已经转移了,里面只是两个废火蛋而已,空有响声,没有爆炸伤害。接下来就是看好的人,绝不能再让细作传递出消息,不要急着熄灭大火,烧一烧,让城外的人看一看。”阎良花嘱咐道。 她复杂的看着那火里面倒下的身影,猜到了,这是一个谋,里面本没有火炮,所以才会冲进去放火吗? 劈里啪啦,烈火燃烧。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,派人将三个火炮推向城墙。 战争中趁火打劫是常有的。洛城河很有可能趁进攻,毕竟他会以为火炮被毁。这是奉车都尉临死前做的最后一点有益于国家的事情。 运送着火炮的车轮滚动着,阎良花亲自押送,陈平之亦步亦趋,二人上了城墙,望着北端士兵安营扎寨的远处,神都不轻松。 两人换了一下眼神,基本确定对方心中所想。 “你把三个铁炮都架在城墙上,细作也不知还有多少发弹,又不能持续拖下去,只能前来毁坏。”陈平之衡量了一下,说:“但不应该是奉车都尉来毁。” 阎良花闭上了眼睛:“他是在故意暴他自己,他看见了希望,所以不想再沉沦。” 他在最绝望的时候看见了皇帝御驾亲征带来的希望,便不想一条独木桥走到黑,半路放了一把火,将自己烧的干干净净。 “他如果真想回头,何必用这种极端的方式?戴罪立功,至少目前来说他有用,没人会杀他。”陈平之若有所思。 “那就是有不得已的苦衷,看看儿老小是不是被人胁迫。若是的话,那他别无选择,不想出买国家就只能有一个正当的去死理由,如此才能保证家人平安。”阎良花叹了口气,觉得眼睛有些热,她的父亲是将军,每一个将领都有她父亲的影子,实在于心不忍。 不是不忍心奉车都尉死了,而是不忍心看着一个本该报效国家的人走上歧路。 这个将领本该死在战场上,为国浴血奋战,最终却只成了一个卑的细作无可奈何的烧进了一场大火里。 这一场火烧了每个人的心头,烫的人疼。 火光映衬着白不厌幽幽的脸庞,他忽然郑重地向诸位将领行礼:“若从前谁当了细作,现在代,朕不予追究。一朝天子一朝臣,先帝时的叛徒,在朕这儿都能当忠臣。从前是先帝对不住诸位,往后朕绝不辜负诸位。” 火光烧的犹如白。人们的脸庞神情都看得清楚,有些人低下头去,有些人默默哭泣,若非得没法子,实在失望,谁又想抛弃这个国家呢。 不能对人的高尚有太多的期待,要给人一个舒服的环境。这是白不厌被踩入泥地里总结的一点。 王昱单膝下跪,其他人也纷纷跪下,以此来表达对国家的忠诚。 天空中慢慢开始飘雪,剑城的风雪总要来得更早一些。 茫茫的城池是另一种死寂,黑云城城摧,月光将荧荧白雪映照出了奇妙的光晕。 雪和水同时落下,大火最后被扑灭,火烧过的土地泛着乌黑。不给人息的时机,洛城河带着北端士兵来袭,此刻不过凌晨四点,雪还在一直下,不覆盖住一切肮脏,它不甘心。 战争继续,几人商议一番,决定假装火炮被毁,派出了士兵与之斗,让对方彻底放下警惕心派出更多的士兵。 剑城寒风猛烈大雪鹅,沙口石头寒冷马蹄冻。 空气凝结,天地闭,寒气凛冽的翰海边上,积雪陷没小腿,坚冰冻住胡须。凶猛的鸷鸟躲在巢里休息,惯战的军马也徘徊不前。绵衣毫无暖气,人冻得手指掉落,肌肤开裂,冰天雪地的苦大家都尝到了。 南楚的士兵并不擅长在冰天雪地里作战,城墙上被浇了水,冰很快被冻结,给对方攀爬撞击造成了难处。 然而随着对方投石机不断的冲击,士兵打血一样撞击着城门,剑城已经有两个城门失守。 洛城河一声令下,十万大军涌入城池,密密麻麻,天蔽。 阎良花想,是时候给对方一个惨痛的教训了。她手里还剩下八发炮弹,一次打完吧。DxSZXEdu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