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,小姐正在吃饭,外头一阵说话声,紧接着王婆子走了进来。 相比起第一次来时的嚣张,这一次可谓是乖顺,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,然后说:“给小姐问早安,奴婢今儿个来侍奉了夫人的命令,叫秋过去一趟。夫人之前没想起来,如今要将秋的卖身契给小姐,叫她自个儿去取。” 明明是王婆子能送来的东西,非得要秋去取,保准是被叫过去问话的。 阎良花静静地拍了拍秋的肩膀,略带些倨傲的说:“放心去吧,凡事有小姐我呢。” 秋恭恭敬敬的道了声是,跟着王婆子去了正院。 昨个老爷直接回了书房,没和夫人住在一处,霍夫人觉得力很大,脑袋疼,还得打起神来收拾残局。 王婆子在霍夫人的耳旁轻声说了两句,霍夫人眉头稍稍一挑,又耷拉下去,她扫了一眼秋:“你这是攀上高枝了?” 秋赶紧跪在地上:“奴婢没有,奴婢一直记得谁才是主子。按着夫人的吩咐,已经让大小姐相信我了,她还用东西收买我。”赶紧就把自己的手腕了出来,那是个洁白的玉镯子。 霍夫人冷笑道:“既然她都相信你了,跟着一个前途无量的大小姐不好吗?” 秋笑了笑:“夫人说笑了,大小姐不是在长安城里长大的,不了解着其中的弯弯道道,还自以为有老爷护着就行。可是奴婢明白,出身就足以让她这辈子都登不了台面。” 这话霍夫人听,调整了一下坐姿,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,“那你倒是跟我说说,昨天到底怎么回事?” “奴婢之前去见了二小姐,二小姐让奴婢把大小姐的那批布料毁了,奴婢就想了个蠢主意,想用火给烫了,谁知道大小姐睡得太死,她早些起来就不至于烧起来。”秋说到最后抱怨了两句。 霍夫人伸手了自己的太:“蠢货,怎么还和二小姐扯上了关系?” “奴婢真的不敢撒谎,二小姐将奴婢叫过去,好像因为猫的事情耿耿于怀,要给大小姐一个下马威。奴婢就想中折的法子,不至于把自己搭进去。”秋磕了个头,又把自己的袖子给挽了起来,上面红肿了一片:“二小姐还把茶水洒到了奴婢身上,主子吩咐,奴婢不敢不应。” 霍夫人怒视她:“再说一遍,和二小姐有没有关系?” 秋后之后觉得反应过来,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:“没有,和二小姐没关系,是大小姐想要看布料,才把料子放在桌上,一把火烧上也是意外,跟谁都没关系。” “记住你今天这番话。”霍夫人给王婆子使了个眼。 王婆子递过去了一个卖身契,皮笑不笑的说:“长安很漂亮,也很黑暗,你可以生活在漂亮里,也能死在黑暗中。多想想那些背主之人的下场。” 秋接过卖身契,又磕了个头。 王婆子赏了她一定银子,那喜喜的结果,紧紧地握在手中,又非常诚恳的表达了自己的忠心,然后脚步轻快的离开。 人前脚刚走,后脚霍夫人就把茶盏重重地砸在了地上。 王婆子劝道:“夫人消消气儿,兴许是那秋撒谎,不干二小姐的事儿。” 不过这样的可能很低,一旦和二小姐对峙,秋撒谎就会被戳破,从而有更严重的后果。一个有可能会被拆穿的谎言,绝对不会有人去说。 “我生的女儿是个什么货,心里还没数?”霍夫人气得身子发抖:“我都把她足起来了,就希望她能取教训,安分一些,结果只会。你待会儿去告诉她,如果她再敢不经我的同意就擅动,我就当没这个女儿。” “是。” 王婆子缓缓的说:“也是突然回来个大小姐,打了二小姐的情绪。” 霍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:“她这个样子,我怎么放心将她嫁出去?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,突然跳出来的,什么货都有。人还活不活,子还过不过!” 王婆子试探的问:“那夫人要怎么办?” 她跟表妹的关系还不错,因为阎良花的缘故被狠狠责打一番,撵出府去,心中十分不平。 霍夫人沉着一张脸:“能怎么办?尽快找个人家嫁出去。至于能嫁什么人家,那还不都是命吗?” 王婆子笑了,男人不懂后宅里的弯弯绕绕,老爷也不上手。毕竟有面子,有里子,两者往往只有其一。 “夫人给大小姐选一门好人家,老爷还得夸您呢。” “可得好好挑一挑。”霍夫人眼中一闪而过寒光,慢条斯理的说:“不过不着急,老爷现在心里对我心存疑虑,还得慢慢儿的来。” 她力求接下来是一段安生的子。 所以接下来的子,也算是最安分的子。 那些声嘶力竭的蝉鸣声不知何时消失,反倒是树叶逐渐染上了枯黄。 秋晴空万里,一只仙鹤排开云层扶摇直上,丫鬟们坐在台阶上,热热闹闹地说着悄悄话。 阎良花听着廊下的动静,略微有些疑惑:“怎么大家最近都这么兴奋?” 大家当中的其中一员,彩霞说道:“小姐,您不会是忘了吧?马上到七夕了。” 七夕,古代情人节。 不过七夕节最开始是用了女子出门访友的节,所以又称女儿节。 彩霞说,潘楼前买卖乞巧物,自七月一,车马嗔咽,至七夕前三,车马不通行,相次壅遏,不复得出,至夜方散。 阎良花想象的那个场景,身子微微一抖:“人湍急,我还是在家呆着吧。” 彩霞原本是想描绘一下那热闹的场景,将自家小姐引出去,却不想阎良花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,反而想要赖在家中。 她怒其不争:“小姐,您就算不想着认识其他公子,好歹也朋友,您回来这么长时间,连个手帕都没有。在长安城里的际圈,是要大家口口相传的,您得想办法打进去呀。” 阎良花左耳听右耳出,只当做有人在唱歌。 彩霞说的口干舌燥,一看自家小姐还是不当回事儿,怒而指向了朝霞:“小姐您看看,朝霞都在做香囊,肯定是七夕节就要出去的,一年就这一次机会,您还不珍惜?” 朝霞被骤然点到了名字,脸红说道:“我这是给小姐做的。” “你房间里枕头下面还有做了一半的香囊,我都瞧见了。”彩霞毫不犹豫的戳破。 阎良花轻声说:“年轻真好,看看你们这股朝气蓬,我老了,就不跟你们这些年轻人凑热闹了。” 彩霞嘴角搐:“您也就比我一个人大。” 秋在旁看了会儿热闹,笑盈盈地开口:“小姐要不要出去参加?‘赛巧’?” 阎良花一呆:“那是什么?” “就是女子比赛穿针,结彩线,穿七孔针,谁穿得越快,就意味着谁乞到的巧越多,穿得慢的称为‘输巧’,‘输巧’的人要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得巧者。” 阎良花恍然:“就是《西京杂记》说的,汉彩女常以七月七穿七孔针于开襟楼,人具习之。”她十分果断的拒绝:“你瞧着你家小姐拿着针这架势,像是那穿针引线的人吗?” 秋掩嘴笑道:“小姐捏着针,拿出了握大刀的气魄。” 阎良花也不恼:“秋打趣起我来,越发练了。” 秋问:“反正小姐也是呆坐着,不如咱们来玩儿投针吧。” 投针验巧是通过把绣针放入水膜容器中,看其能否漂浮、在容器底部形成图案,以验智巧,也称“丢巧针”。 三个丫鬟也是有些无聊了,索就起哄着玩了起来。 平里打牌总是输给小姐,今儿个可不一样,阎良花节节败退,不得不承认女红是自己的一大弱点。 秋捏着针说:“咱们这些人当中最巧的果然还是朝霞姐姐。” 朝霞很谦虚的摇头:“你们都识文断字,我就会一些绣活罢了。” 彩霞还想七夕出去玩呢,不断怂恿:“听说七夕那天有很多比赛,街烟火,通宵达旦。不如让朝霞出去获胜,看看能赢回来什么东西。” 阎良花果断摇头拒绝,但也不是无情的人,还表示:“你们要是想出去玩的话,我也不拦着。” 彩霞气馁的说:“又不是逢年过节,我们都没有假的,要出府得跟管事打招呼,夫人那边不会许的。” 阎良花正犹豫着,外头快步跑进来一个婆子,送上了一份请帖。 “小姐,外头的人送来的帖子,请您务必到呢。”婆子得了一些碎银子作为赏钱,高高兴兴的出去继续守门。 阎良花打开一瞧,无奈的叹了口气:“看来逃是逃不掉的。” 那上面写着王家二小姐邀请众人前往红袖招,时间是七夕。 她吐槽道:“这帮贵族少爷小姐是不是闲的没事儿干,今天一个诗宴,明儿个一个赏花宴。”dxSZXedU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