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和他们擦肩而过,乔溦没有多加留意什么,倒是洛望舒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。 “包子。”洛望舒收回视线,绵软的声音在乔溦耳边响起。 “嗯?”乔溦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蹦出一个食品名称,以为是自己听错了,开口问他。“你说什么?” “包子。”洛望舒又重复了一遍,他一直对现在背着他的男人到悉,但是也止步于此,想不起具体是谁,潜意识里觉得这人对他的要求会无条件足,眼中全是期待。“我要,包子。” 乔溦顿了一下步子:“你想吃包子?” 一般酒醉的人都会没什么胃口,山珍海味吃完嘴里都尝不出什么味道,还会觉得食不振,怎么这个小醉鬼还会主动提出吃东西。 “包子,不能吃。”洛望舒反驳他,失望地不去看他,收紧一点揽住他脖子的胳膊,侧脸枕在手肘上,把目光投向酒店大厅的壁画上。 乔溦回头看过去,见洛望舒这副暂时拒绝和他的模样,温和地笑了笑,顺着他的话往下说:“包子当然不能吃,我们不吃它。” 听到他这么说,洛望舒重新把目光移回来,意一笑,呆呆地点头:“嗯。” 心脏里的糖地溢出来,顺着血管涌入四肢百骸,乔溦从头到脚都是甜腻腻的。 他背着洛望舒走去前台,又在侍应生的引领下走向电梯。 电梯门即将打开,乔溦突然意识到什么,转向侍应生说:“不好意思,麻烦你们准备一杯鲜榨葡萄汁。” 侍应生能够看出被他背在身上的漂亮青年面带醺然,建议道:“需不需要一小壶蜂水?” 平里也不乏喜饮酒的客人,酒店都会时刻备好蜂和醒酒茶以供客人便利。 “不用。”乔溦谢绝。“他有些反胃,喝点酸的效果更好。” “好的。”侍应生向他略一颔首。“我先将先生们送去房间,随后就把葡萄汁送过去。” “你现在就可以去准备。”电梯门在身前打开,乔溦往里面扫了一眼,又回头去看伏在自己肩上安安静静地半阖眼睛的洛望舒,眉目间尽是宠溺。“他在车上就觉得难受,电梯失重会更不舒服,我带他走楼梯上去。” “……可、可是,”侍应生被他惊到,说话都结巴了一下。“先生,你们的房间在十六楼啊。”他看了看电梯,又看回来:“而且失重只是一瞬间的事,这……” 乔溦用眼神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,背着洛望舒稳步想距离电梯不远的楼梯走过去,独留目瞪口呆的侍应生一个人站在电梯前。 乔溦的身材虽然没有健身达人那样壮硕,可平里也没有疏于锻炼,并且锻炼方式极有针对,体力甚至比寻常肌男好上不少,背着成年男爬上十六楼对他而言也不算什么。 更何况背上的这人还是洛望舒,即便是做不到,那也变成做得到了。 “我们,是去找包子吗?”走上几层台阶,洛望舒慢半拍地察觉到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,贴在他耳边问他。 乔溦被热气得心里一,轻笑道:“不找你爸爸了?” 洛望舒拧眉思索了片刻,似乎在包子和爸爸间衡量了一下,回答:“今晚找包子,明天找爸爸。” “好,今晚我替你去找包子。”乔溦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耐心哄过谁。“我先带你去休息一下,等你睡醒,包子就被我找回来了” “不能等。”洛望舒的声调突然低拉长,急切里带着几分难过。“一等,包子就没有了。” 乔溦上楼的动作很慢,保证每一步都够稳。他没有立即回应他,把洛望舒第一次提起包子的情景仔细回忆了一下,他记得当时是刚进酒店门厅,恰好有一家三口走出去。 洛望舒看到他们之后,才开始说“包子”。 那三人和洛望舒并不认识,洛望舒不可能是要找他们之中的什么人。 除了人,还有一只白的幼犬,乔溦心里一动,小家伙想找的会不会是一只狗? 那只幼犬的品种似乎是萨摩耶,乔溦把重点放在萨摩耶幼犬上,很快就联想到洛望舒从几年前开始就再也没有变更过的萨摩耶头像。 “包子,是狗?”乔溦找洛望舒确认。 “是狗。”洛望舒雾蒙蒙的眼睛里掠过一抹光亮。“我的,特别好。” “你的狗需要去找,是丢了?”乔溦在此之前竟然不知道洛望舒以前还养过狗。“在哪里丢的?” 洛望舒刚舒展开的眉又慢慢蹙到一起,眼睛放空,想得艰难。 “不急。”乔溦安抚他。“睡一觉再想。” “包子,我捡的。”洛望舒一时想不到他和狗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,只好从最初的时候慢慢给乔溦讲起来。“放学的时候,跟安让哥捡的。” 乔溦脚下顿了一秒,鼓励他:“嗯,想起来了,宝贝真。” “安让哥说,不能养,家里忙,照顾不好。”洛望舒用有点小糊又有点小认真的语调在他耳边慢慢绵绵地往下说。“可是,包子那时候……对我叫了。” “所以你不忍心,就把包子带回家了?”乔溦替他补全。“包子的名字是你取的吗?” “是。”洛望舒眨了眨眼睛,眼里明明白白地传递出求夸奖的信息。“好听吗?” “特别好听,这个名字特别好。”乔溦开口就是夸奖。“为什么要叫它包子?” 如愿的洛望舒得意地笑了一声,醉醺醺地难得把一句话不打顿地完整说完:“我是在包子店门口捡到它的。” 别人吃包子,他是捡包子。 “真。”乔溦轻笑。“然后呢?” “然后……包子是病的,带它看病,我照顾它,就好了。”洛望舒搂着他,用热热的脸颊贴着乔溦的颈侧,醉醺醺地一点一点说。“爸妈忙,不在,我带包子散步。” “这么懂事。”乔溦被他贴着,总想亲亲他。 小醉鬼被他夸得哼哼笑了两声,笑完又想到什么,突然委屈起来:“可是……我把它丢了。” “没有牵紧绳子?”乔溦猜测。 “有人,把它抢走了。”洛望舒运转着被酒影响得不那么灵光的脑袋,慢慢想起来。“骑着摩托车,从后面,一下子就抢走了。” 说着声音里夹杂出几点哭腔,听得乔溦心脏搐得疼起来。 “提着项圈,就没了。”洛望舒用手在乔溦身前比划了一下。“追不上,包子,一直叫。”他比划完紧紧揽住乔溦,鼻音渐渐显出来,越说声音越低,也愈加委屈:“没人帮我,包子。” 乔溦心疼得厉害,一转过头,看到洛望舒可怜兮兮地用下巴抵着胳膊,眉心蹙着,视线没有聚焦,空空地向前看,眼睛里水光潋滟,连带着睫都泛上一层水意,眼角红红的,还紧紧抿着嘴,拼命不让眼泪溢出来。 乔溦没法形容自己那一刻是什么心情。 察觉到乔溦看他,洛望舒也把漉漉的眼睛望向他,终于想到自己把包子丢的地方在哪:“长河……公园。” 乔溦在楼层停下来,迅速又轻柔地吻上他的眼睛,洛望舒下意识地把眼睛闭上,乔溦的嘴上顿时被咸味的体浸染。 他背着他,把他的眼泪一点一点吻拭干净,哑着嗓子问他:“那时候你多大?” 洛望舒想了想:“八岁。” 乔溦的心更疼了。 一个八岁的孩子捡到被人遗弃的病狗,小心翼翼地治疗照顾,心喜地带着康复的宠物出门散步,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宝贝被狗贩抢走。 爸妈不在,没人帮他,他还那么小,当时一定哭得很厉害。 那个场景被小男孩记住很多年,直到长成了耀眼的小青年,也始终用着自亲自画的萨摩头像。 “找不回来了,对不对。”洛望舒垂下睫,眼泪似乎还要落下来。 找不回来了,乔溦在他的脸颊上又亲了亲,过去那么多年,早就找不回来了。 “能。”乔溦和他额头贴着额头。“包子还在。” 洛望舒抬起眼睛看他:“在哪?” 乔溦在他鼻尖亲了亲:“我不是在这里背着你吗?” 洛望舒愣了一下,由于醉意一直半阖的眼睛微微睁大:“你……是包子?”怪不得觉得眼。 “是,我就是包子。”乔溦不忍心看他做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,轻声哄着他。“你找不到我,我自己回来了。” 洛望舒不解:“可是,你是人。” “我潜心修炼,”乔溦说得眼睛都不眨。“现在变成……” “变成妖怪了。”喝醉酒的洛望舒就跟小孩似的,眼睛一下子亮起来,兴奋地接口。 乔溦:“……” 他是想说神仙的。 “对。”乔溦笑着应道,妖怪就妖怪吧。 “嗯,都没有了。”洛望舒摸了摸他他的脸,又摸了摸他的脖子。 乔溦继续往楼上走,把头往他那边歪了歪:“头上还有。” 下面也有,乔氓在心里补一句。 “嗯……”洛望舒果然在他头发上了一把,动作跟摸狗一摸一样。“以前的,更软。” 被当成狗来去,还被嫌弃头发没狗手好的乔溦又好气又好笑,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人不如狗吗? “你以后,还想养狗吗?”乔溦往上爬完一层,开口问他。 洛望舒揽着自家“包子”的脖子,回答:“养你就够了。” 乔溦心跳又漏了半拍:“现在换我养你了,你还想养什么?” 洛望舒安静思索,就在乔溦以为他要说出具体想养的是什么的时候,洛望舒说:“你是狗,怎么……养我?” 乔老狗:“……” “如果你想看小说,我就继续写书。”被迫和狗处于同一阶层的乔溦被气笑了。“如果不想看了,我就带你去意大利。”他顿了顿:“留在这里也好,你想去哪都行。” “包子,真厉害。”洛望舒在狗头上拍了拍,欣地笑起来。“长大了。” 乔老狗:“……” 他竟然还有点小骄傲。 “现在,不能养了。”洛望舒叹了一口气。“要上学,爸妈也忙,家里没人……会生病,会丢。” “那以后我们一起养。”乔溦想说他可以帮忙照顾,可洛望舒一年里更多地待在学校,如果狗常年被乔溦照顾,那狗的第一主人可能就不会是洛望舒了。“到时候我们建个大庭院,你想养多少都养得下。” 洛望舒眯着眼睛畅想了一下,脑子里跑过一群接一群的金萨摩哈士奇,小皇帝似的用手一点,拍板定下:“好!” 中气十足。 走到九楼,乔溦忍了半天没忍住,边上楼梯边问他:“你对顾安让……怎么看?” 他并不想利用洛望舒醉酒意识不清的时候探寻这类问题,可是刚刚才听到这人的名字从洛望舒嘴里说出来,实在忍不住。 “安让哥,”洛望舒慢悠悠地回答。“会照顾人,工作太忙……”他歪头静静想了会儿,看向乔溦,下了最后的定论:“是好人,像我爸。” 乔溦:“……” 这个回答完美得无可挑剔。 乔溦心里有点暗。dXsZXEDU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