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阵音乐徜徉淌起,忽听有人提议:“来跳舞怎么样?” 有人说好,结了婚的女人们道:“我们都有家有室,不太好不太好,你们玩。” 推来让去,成了单身的活动。在场的没几个单身,姜偏偏是特别显眼的一个。 同样单身的盛宁被推了出来,和他好也和姚丘走得近的几个女人道:“你和姜都是单身,跳支舞啊!” 姜绷着脸站在原地,一步未动。 盛宁朝众人笑笑,扯了扯西装下摆,不推,竟毫不客气地一步一步向她走来。 盛宁走到姜面前,伸出手作邀请的姿势:“我有这个荣幸请你跳支舞吗?” 姜没有动。没有抬手,没有说话,眼神凝得像是要结冰,死死盯着他伸出的手掌。 空气尴尬仿佛静止。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,有人忍不住抱怨:“姜怎么回事?从一进来到现在一直沉着脸,聊天不参加,玩也不给面子,真扫兴……” 盛宁看着姜,皱了皱眉,却坚持着邀请的姿势。 姜只觉得脚底发凉,那种结冰的觉再次来袭,尽管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不用在乎,可心口位置,仍挡不住汹涌浪拍打,有点疼,更多的是闷得慌。 她不想握他的手,不想和他跳什么舞。 包厢里其他人的不声越来越多,姜喉咙发紧,难受得想夺路逃跑。 下一秒,门忽然打开。 服务生进来对众人微微鞠躬,而后回身对引路带进来的人弯身鞠了一躬,弧度更甚,态度万分恭谨:“邵先生,就是这。” 众人不明所以,愣愣看着门口,服务生关上门离去,看清来人,姜更愣。 门口是她悉的身影。 邵廷了口烟,取下夹在指间,表情和烟气一样淡,眉头却微微皱着。他从一众打量视线中穿过,走到她和盛宁面前。 眉间皱痕松开,扫过盛宁的目光轻得显出一股淡淡的蔑然。 一个字未言,那真正居高临下的气势和神态蓦地让盛宁有种自愧不如的羞之意。 “你……” 话还没说完,邵廷忽地抬手,将烟尾燃尽的灰弹在了他怔愣未收回的掌心里。 “她不和你跳。” 不是不能,不是不会,也不是不可以,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,不。 第18章 烟灰热度不高,但也烫手,更何况是这样一种羞辱的动作,盛宁被烫地猛然一瞬收回手,恼羞不已,怒目道:“你谁呀?!” 这个问题也是在场众人想知道的。 没等他们从探究对象口中听到答案,门再次被推开,刚刚领人进来的服务生去而复返,在门边隔着距离向姜身旁的人鞠躬道:“邵先生,顶楼88包厢的几位先生说开了罗曼尼康帝等您,请您一定要去。” 众人一听,立时怔住。 顶层只有两间包厢,一个八和两个八,不论什么时候都不对外开放,能订到顶层的,都是和孟家有来往的人。直白一点说,都是一个圈子里的。 出席同学会的这些老油条都是工作已久的人,脑筋飞转,立即明白这意味着什么。纵然有脸上面不改的,心里也骇了一跳。 服务员说话间,邵廷已经随手在盆栽中的鹅卵石上掐灭了烟,轻轻一抛准确扔进垃圾桶里,而后转身,揽住姜的。 “告诉他们我不去。孟行言有时间,让他们找孟行言喝。”他声音不大,但字字醇厚清晰,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楚分明。 “我不像你们老板闲得慌。” 邵廷的话是对服务员说的,却对姜一笑,全程没有分给别处一丝余光,只看着她一人,眼里仿佛只有她,再装不下其余,“我没空,忙着陪我女朋友。” 众人皆是一惊。 女朋友?是指…… 服务员应声而去,在旁边看好戏的姚丘坐不住了,忍不住上前问:“这位先生是?” “姜她男朋友。” 他眸光薄淡,简洁明了六个字。 男人们见他气度不凡,尤其听了他刚才和服务员那一番对话,心下各有计较,全都上前来打招呼,一边试探问着他的职业,问他在哪工作,一边掏出名片递给他,想要结。 “名片就不必了。”邵廷连手都没抬,“我姓邵,宏辉邵廷。” 一般人有点成就的人自我介绍职业,无不是名字加公司加职位,像他这样的少之又少。 然而短短四个字,已然说得足够清楚明白。 宏辉集团上下有几个邵? 邵氏宏辉,商圈谁人不知。 再者,除了邵家人,谁还能把一大个集团说得跟自己盘中的腿似得,底气十足又理所当然?自然只有原本就理所当然的人。 姚丘天天跟在孟行言身边,同一圈的人自然有所耳闻。她忽地想起确实听过邵廷的名字,第一次参加孟家party——也就是姜和孟行言正式说分手的晚上,她听人说邵廷也来了,只是当晚人太多,邵廷又只出现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走了,她没有亲眼见到真人。 这当下记起,表情霎时不太好。 宏辉邵氏…… 姜怎么会跟邵廷认识?!孙娇明明说她的男朋友也是个开宠物店的! 姚丘想得多,盛宁想得也不少,一下子被挤到边上,看着一堆人站在邵廷和姜的周围想要套近乎,脸一下青一下白。 丢脸,丢脸至极! 姚去邀他来参加聚会,说只要他和姜“叙叙旧”,她就帮他和孟行言牵线搭桥作引荐,可现在…… 姜从邵廷进门直到站在她面前,始终是愣的,半天终于回过神来,小心扯了扯他的袖子,被他反手握住手掌。怔了一瞬,她慢慢放松下来,轻声问:“你怎么来了?” 邵廷笑了下,冲她眨了眨右眼,“亚历山大想你了。” 姜没多问,此刻只想走。不知为何,邵廷来了,那口憋在间的气一刹顺了,瞬间让她恢复自然常态。 她正要开口告辞,姚丘先道:“既然是姜的男朋友,一起吃个饭吧?不知道邵先生赏不赏脸?” 见她神还似不肯罢休不愿死心,姜微不可查地蹙眉,邵廷看出她的担心,揽在她上的手收紧,轻声道:“没事。”大方看向等着他答复的众人,说:“既然都是姜姜的同学,也算是朋友,那就一起吃个饭。” 玩闹到此结束,场地换到正厅,大圆桌能坐下二十多个人,众人在桌边一一落座。菜单都是事先确定好的,通知了上菜,很快便开始上桌。 姚丘果真憋不住,才坐下没多久,就端着杯子冲邵廷遥举:“邵先生认识行言?” 邵廷瞥了她一眼,不回答她的问题,反问:“你是孟行言的女朋友?” 姚丘弯:“是。” 微微颔首,邵廷挑了挑眉,“你手上那个戒指我认得,去年的纳高拍卖会,我和他都在斯图加特,他三十六万拍下这个戒指。” 闻言,在座众人轻轻倒一口气,尤其是女人们,脸上的羡明显得遮都遮不住。 姚丘笑得矜持,面上却透着一丝丝轻浅的得,下意识抬手摸了摸戒指。三十六万在拍卖场上虽然算不得什么,但这是首饰,价钱让一般人羡慕还是绰绰有余。 忽地又似是想到什么,姚丘脸上笑容敛了敛,收回手。 ——这个戒指是她无意中在孟行言家看到的,孟行言见她喜便说让她拿去戴,只说戴,没说送给她。 “戒指认得,人倒不认得。”邵廷凝眸看了她几秒,边弧度轻浅,“当时陪在孟行言身边的是个金发碧眼的女人,这个戒指,我记得是他拍了送给那位女伴的。” 众人一怔,姚丘脸也变了,尴尬不已。 她沉着脸扫了眼姜,故作无谓问邵廷:“邵先生当时的女伴又是谁?” “我?一个人去的。”邵廷轻笑:“没办法,孟行言怕寂寞,走到哪都要人陪,我跟他不一样,天生不热闹。” 姚丘话噎,端起杯子喝了口酒,面子被狠狠落了一通却也只能忍下。 尽管大家都知道像孟行言他们那些高高在上的公子哥,情史肯定丰富,但这位邵先生说的如此直白,还真是一点都不给面子。 几个先前找姜麻烦找得不亦乐乎的女人在座上一句话都不敢说,姚丘已然吃瘪成这样,那位邵先生连孟行言女朋友都不放在眼里,更何况她们这些小虾米?看看场面,姚丘没落得半分好处,反观姜,坐着什么都不要做,一句话不用说,就有个财大气家底丰厚的大人物给她撑。 一时间,竟有点羡慕起姜来。 自邵廷进来后就被忽略的盛宁更是如坐针毡,脸难看。三十六万,他不是拿不出来,但一次拿出来给女人买戒指,讨女人心,这样的财力魄力……他实在做不到。 刹那间有种丧气的颓然。 恒汇、宏辉……他和这些人,本不在一个等级,云泥之别,差如鸿沟。 来之前姚丘许诺的那些,他不奢望了,只希望今天没有得罪姜太过——希望她最好能把年轻不懂事的那些破事儿也一并忘了。他得罪不起孟行言,更得罪不起邵廷,都是跺一跺脚商圈抖三抖的人物,看邵廷亲自到场这副护犊子的样,他真怕姜事后说几句话,自己会被碾到泥里。 同一个生意场,他在宏辉这样的大阀门面前,连蚂蚁都称不上,只是蜉蝣而已。 一场聚会,后半段几乎在一种莫名的尴尬和小心翼翼中度过,晚上给过姜脸看的,不论男女,全都夹起尾巴,连和她对视都不敢。 姚丘的几个好帮手静如鹌鹑,仿佛饿了几天没吃饭,就差把脸埋到碗里。 孙娇更不用提,脸青了白,白了红——气的。视线扫过对姜体贴备至的邵廷,直气得像个起的红气球,就快爆了。 然而姚丘都奈何不了,孙娇就更没办法。邵廷坐在那,除非孟行言亲自来,否则他就是把姚丘的头摁进菜盘子里,想必整间酒店也没有一个人会帮她们。 这场聚会想要羞辱姜,到最后到成了让自己怯的照妖镜。没能让姜出丑,反而自己骑虎难下,在真正厉害的人物面前有多怂,让这些老同学看了个一清二楚! …… 饭吃完,邵廷不再多留,带着姜先行离开。 不去管其余人会如何议论,他驱车载着姜,一路开到护城河边。 下了车,两人面朝漆黑的河面,靠着护栏聊天。 “你怎么知道我在那?”姜看了眼邵廷。 “我到你店里,你的员工说你参加同学会去了。”邵廷点了烟,“其实也是碰巧,我刚好在那边和人约了饭局,顺便下去看看。” 姜没说话,轻轻笑了下。 他说是顺便就顺便吧。至于如何知道在楼下开同学会的孟行言女朋友就是她同学,又是如何知道这个同学会就是她参加的同学会……他不说,那就只当是顺便。 静了一会儿没声音,邵廷侧头一看,见姜眼睛微微泛红,挑眉道:“我不过是举手之劳,路过顺便搅了个局而已,你就动成这样,要是我真的做了什么事,你是不是就要抱着我的大腿嚎啕大哭?” 姜抬指揩去眼泪,嘴硬:“你想多了。我只是被河风吹进了眼睛里。”DxsZXeDU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