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连忙道:“怎么会?皇上如今正值秋鼎盛,寿与天齐——” 靖光帝正在喝茶,听了这话,险些笑出声来,他将茶盏放下,道:“你可别拍朕的马了,寿与天齐,古往今来,几个皇帝能真正做到寿与天齐的?开国的太高祖皇帝,文治武功,创下一个大齐盛世,也不见老天爷让他老人家多活上几年,朕一个平平无奇的皇帝,怎么就能与天地并肩了?” 他失笑道:“朕如今年岁已到,自家事自己知道,用不着安朕了。” 刘喉头一梗,心下叹了一口气,靖光帝这才继续喝起茶来,正在这时,他忽然皱了一下眉,目光落在杯盏上,疑惑道:“刘,这是什么?” 闻言,刘探头去看,只见那白玉似的瓷杯壁,正赫然一点朱红,如血一般,他顿时大惊失,慌忙叫道:“皇上!” 靖光帝眉头拧得死紧,面上浮现出几许痛苦之,杯盏手摔在地上,发出啪的一声,瓷片四溅开来,滚烫的茶水将龙袍下摆都染了。 刘吓得面无人,脸惨白,连忙扶住靖光帝,高声叫喊道:“来人!快来人啊!” 大殿的门立时被撞开了,几名守值太监奔了进来,刘低头一看,靖光帝已不知何时吐了几口乌黑的血,整个人也失了力道,往御案上倒去。 血将一大片折子都染上了,令人触目惊心,那几个守值太监都被这阵仗给吓到了,刘倒还镇定,见他们没动作,尖声叫骂道:“愣着做什么?还不快去叫太医啊!都是死的吗?!” 一个太监撒腿就往殿外跑,另几个腿软地都要迈不动步子了,刘瞪起眼骂他们:“腿要是动不了,回头咱家就叫人给你们打折了!还不快帮着我将皇上扶过去躺下。” 那几个太监听了,哆哆嗦嗦地过来,帮着刘掺起皇帝,才一动靖光帝,他口中又溢出许多鲜血来,吓得刘连忙伸手过去接着,连连道:“皇上,皇上您怎么样了?” “皇上?” 靖光帝仿佛陷入了昏之中,一直未曾醒来,他被安置在榻上,几个太监守着,腿抖得如筛子也似,一人带着哭腔道:“刘公公,这可怎么办啊?” 刘亦是面如土,呵斥他几句,又吩咐道:“快叫人去禀报皇后和太后娘娘!” “对了,”他猛地想起了什么,立即回到御案边,顾不得什么,趴在地上开始寻找起什么来,地毯上被泼了一大片茶水,还有细碎的茶盏瓷片,刘颤抖着手指,在那瓷片堆里拨来拨去,试图找到什么。 “在哪呢在哪呢?” 他嘴里小声念叨着,两只眼睛拼命地在地上逡巡,最后落定在龙椅旁边,那里趴着一只细小的虫子,如朱砂,若是不注意看,恐怕都发现不了。 刘一咬牙,取出一块丝帕来,将那虫子包入帕子里,进袖袋中,他站起身来,额上冷汗滚落如雨下一般,几乎了他的双眼。 他又叫过一名太监,低声吩咐道:“快去将此事禀告晋王殿下,越快越好!” 那太监听了,不敢耽搁,连忙撒腿去了。 刘隔着袖子狠狠掐了自己一把,然后在靖光帝的榻边跪下了,太后、皇后与太医几乎是同时到的,他们一踏入大殿,见到的便是躺在榻上人事不省的靖光帝,他的襟前是新鲜的血渍,叫皇后看了差点昏厥过去。 太后什么也没说,大步走到榻边,伸手把住了靖光帝的脉,晚她一步的太医只得讪讪收回手,小声道:“太后娘娘,请容臣为皇上把脉。” 太后倒是没再坚持,她松开手,示意太医看诊,目光落在了榻边跪着的刘身上,皱眉冷声问道:“皇上这是怎么回事?” 刘重重叩首,咬牙道:“回太后娘娘的话,奴才不敢说。” 闻言,太后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,声音冰冷道:“不敢说?谁不许你说?” “皇上贵为天子,你身为近侍,竟让他陷入如此险境,你若不肯说,哀家有的是办法让你说!” 太后说罢,扬声道:“来人!” 刘立即磕头道:“太后娘娘饶命!娘娘容禀!” 太后眸光锐利地盯着他,厉声道:“说!” 刘咽了咽口水,抬起头来,他额角都被磕出了血,却顾不得许多,从袖袋里掏出那块丝帕,哆哆嗦嗦地一点点打开,递上前去,声音颤抖:“太后娘娘,您看。” 在场三人都往那帕子上看去,只见素的丝绢上,一点鲜红宛如朱砂,皇后与太医还是一头雾水,什么也没看出来,太后的面却骤变了。 太医迟疑指着那朱砂,道:“这不是虫子么?皇上是被这虫子咬了?” 皇后陡然变,她张大眼睛,恐惧地退开一步,惊叫道:“是蛊虫!” 太后的脸顿时沉了下去,她伸手将那帕子抓了过来,冷声道:“来人,将皇封锁了,从此刻起,所有人都不许随意出入!违令者斩!” 而与此同时,刑部班房,几个官员正低声讨论事情,一名太监从外面奔了进来,一个官员立即道:“哎哎?你做什么的?那里面是尚书大人的屋子,不得擅闯!” 那太监一脑门子汗,哪儿还顾得上他,一头钻进去,正见着赵羡手里拿着卷宗站在门口,他连忙将人抓住,低声道:“王爷,皇上出事了!” 卷宗啪嗒落在了地上,惊起几丝微尘来。 第 166 章 第166章 御书房前, 跪了一地的大臣, 赵羡赶到的时候, 不少人将目光纷纷投到他身上,他锐地觉出了那些人面上的惊异与忌惮。 赵羡心里猛地一突, 随即大步踏入大殿,里面也跪了人, 他一眼便看见了站在榻边的太后,旁边还有数名太医, 赵瑢扶着皇后守在榻边,见了他来,微微颔首, 神倒还算平静,唤了一声:“四皇弟。” 而皇后的反应却要烈许多, 她面有惊地退了一步,口道:“你怎么来了?” 赵羡的脚步顿在原地,眼神疑惑地望向她,道:“皇后娘娘何出此言?父皇出事, 儿臣自当前来探视。” 皇后张口还言,却听太后沉声开口:“皇后。” 皇后这次却不作罢,只是警惕地盯着赵羡, 道:“太后莫怪臣妾多嘴,只是臣妾久居深,也听说过晋王妃擅长巫蛊之术,皇上此番骤然出事, 谁知与她有没有干系?” 这话一出,空气瞬间寂静下来,赵羡停下动作,锋利地目光朝她望去,如同开刃的刀锋一般,太后不皱了一下眉,斥责道:“事情还未查明之前,不要妄下定论。” 皇后还说什么,却被扶着她的赵瑢制止了,赵瑢转向太后道:“皇祖母,母后也是心忧父皇,一时情急,话中有不妥之处,还请皇祖母见谅。” 他说着,又望向赵羡:“也请四皇弟见谅。” 赵羡抿了抿,扯出一抹冷笑,什么也没有说,径自走到榻边,靖光帝正躺在那里,昏不醒,面如金纸,嘴泛着些许的淡紫。DxSzXedU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