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羡见了,忽而问道:“阿幽,有没有什么蛊,能让人说实话的?” “说实话?”姒幽怔了一下,她想了想,道:“有。” 她带着赵羡去了那间养蛊的屋子,原本里面有窸窸窣窣的碎响,振翅声,虫鸣声,就在姒幽推开门的那一刹那,空气瞬间寂静下来,虫子们犹如顽皮的孩子遇到了家长回来似的,不约而同地住了声。 赵羡还眼尖地看见一团黑影迅速掠过墙壁,嗖地蹿上了木架子,钻进了木盒中,堪称行云水,一气呵成,正是那只鬼面蛛。 姒幽踏进屋里,蛊虫们纷纷如水一般退开,再没了那一夜赵羡看见的嚣张劲儿了。 姒幽见怪不怪地走到木架旁边,伸出两指来在上面叩了叩,发出轻微而有节奏的声音,蛊虫们开始慢慢地,顺着木架往上爬,一只撵着一只,乖乖地钻入了竹管与木盒中。 姒幽随手拿起一竹管,递给赵羡道:“你若是只想要人开口说实话,这个便可以。” 赵羡接过竹管翻来覆去地看,道:“如何让他说?” 姒幽答道:“这里面的蛊虫名为痋蛊,中此蛊者会觉得犹如万蚁噬心,痛不能忍,疼得狠了,就会说实话了。” 她说完,又将驭蛊的方法教给赵羡,告诫道:“你身上种有我的心蛊,痋蛊无法影响到你,但是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碰到这蛊。” 赵羡点点头,答应下来,下午时候,一辆马车出了晋王府,往京师城外去了,走了大约半个时辰,才在一座别庄前停了下来。 天上还下着蒙蒙细雨,江七跳下了马车,赶车的侍卫撑起伞来,紧接着,便是赵羡下来了。 江七道:“人抓来已有几了,只是嘴巴和骨头都很硬,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。” 赵羡道:“去看看。” 一行三人进了别庄,江七领着他到了一间屋子前,推开门,难闻的空气瞬间扑面而来,屋子里漆黑无比,那侍卫率先进去,将窗扇推开,清寒微的空气霎时间涌了进来。 赵羡这才发现,却原来是所有的窗户上都被糊了黑的纸,那屋子的地上坐着一个人,他被一条麻绳捆着,动弹不得,只能坐在地上,大概是因为在昏暗的环境中待久了,乍然见到亮光,他仿佛瞎了似的,眯起眼来,打量着门口的一行人,竭力认清他们。 与此同时,赵羡也在打量他,那人胡子拉碴的,身量不高,身形干瘦,整个被牢牢捆着,就显得更瘦了,好似一把枯柴,稍微用力就能把他折成两截。 他口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道:“江七你个臭婊|子养的,你以为这样关着你爷爷我,我就能告诉你了?想都不要想!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,我告诉你,你这点小伎俩都是你爷爷我当年玩剩下的——” “既然如此,你要怎么样才肯说?” 斜刺里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打断了他,江二的骂声戛然而止,他抬起头来,眼睛终于适应了明亮的光线,同时也看清了说话人的面孔,一身锦衣,穿着讲究,一看便是非富即贵。 江二也认出来了他,表情惊异地哟了一声,道:“你这是把你主子给请过来了啊?” 他乐了:“江七,给皇家人做狗的觉怎么样?比在江汀阁里舒坦吗?” 江七抬起眼望着他,平静地道:“好的,至少不必担心自己的小命被捏在别人手中,随时随地都会死。” 闻言,江二的面孔骤然沉下来,眼里闪过毒之意,像一条毒蛇一般,森然道:“那我可真是羡慕你了,有这么一个好主子。” 江七冷冷瞥了他一眼,不再接话,赵羡看着他,问道:“当初在大秦山刺杀我的幕后主使,你知道是谁?” 江二蓦然哈哈大笑起来,道:“我当然知道了,我不止知道,我还有信物在手!” 赵羡神微动,江二的笑声戛然而止,表情再次转为冷,他自下而上地盯着赵羡的眼神,仿佛一条吐信的蛇,道:“只要拿解药来,我自然就告诉你是谁,没有解药,什么都免谈,想严刑供,你爷爷我受得住!” 听了这话,赵羡不仅没有生气,反而笑了,只是一双凤目是冷的,他道:“听江七说,你的骨头很硬,本王特地来会会你。” 江二嗤之以鼻,紧接着,他看见赵羡拿出了一枝不起眼的细竹管,也就一指来长,他挑了挑眉,不以为意。 紧接着,那竹管被打开,从里面爬出来一只细长的虫子,虫子长得有点像蜈蚣,长了无数条腿,脑袋前面缀着两细细的触须,不停地抖动着,它浑身都是奇特的暗蓝,上面遍布着白的斑点,看上去颇是诡异。 不知为何,看见那虫子,江二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,他也说不准这预是从何而来,就像是遇到了极度的危险时,内心会本能地恐惧。 江二盯着那虫子,表情警惕道:“这是什么?” 赵羡轻描淡写地笑了笑,道:“好东西。” 他才说完,那虫子便抖落下来,落到了江二的脖颈上,然后一路滚到了他的衣襟里,冰冷的触隐约传来,江二甚至能觉到那虫子飞速地爬动着,贴着赤|的皮肤,令人骨悚然,恨不得跳起来。 随之而来的,是彻骨的疼痛,令江二忍不住惨嚎起来:“啊——” 他拼命地在地上翻滚扭动起来,试图将那只虫子死,然而下一刻,一只脚重重踏上了他的肩背,江二被踩在了地上,像是一只无法翻身的鳖,他一口气没上来,差点白眼一翻晕死过去。 赵羡自然是不会让他晕过去的,他随手拔出一把匕首来,对准了江二被绑缚在一处的双手,毫不留情地划过,霎时间皮开绽,血不止。 这一划毫不留情,几乎离开就能看见森森的白骨,十指连心,这痛楚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得住,江二扯着嗓子拼命地嚎叫起来,喉咙都嘶哑了,他面孔狰狞扭曲,脖子上青筋绷起,拼命地挣扎着,试图把赵羡撞翻。 然而赵羡毕竟是一个成年人,任由他如何用力,那只脚仍然稳稳踩在他的背上,如磐石一般,他低头面无表情地望着脚下的人,仿佛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,冷声问道:“再问你一遍,幕后之人,是谁?” 江二倒真是一个硬骨头,他痛极了便高声大吼:“老子不会说的!有本事你一刀剁了爷爷!休想从你爷爷这里套出半个字!” 赵羡冷笑一声,道:“倒是条好汉,可惜了。” 他才说完,又是一刀下去,鲜血迸溅开来,一截小指落在了地上,江二吃痛大叫:“啊——” 赵羡起身来,将匕首当啷扔在地上,拿出丝绢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,那侍卫道:“王爷,是否需要属下来?” “不必了,”赵羡道:“这只是开胃菜而已。” 他话音刚落,江二的惨嚎声骤然大了起来,若说之前只是吵闹,而现在那声音则是大到整座屋子都在随之震动起来。 这是蛊虫起作用了,江二从来不知道世上还有这种疼痛,就像是一尖锐的针,齐齐扎入了心口,浑身仿佛在钉板上滚过似的,皮碎屑飞。 然而在外人看来,却什么也没有,他的皮肤还是完好的,赵羡冷眼望着他,道:“现在不说,等会就没有机会说了,本王这虫子,可是能吃人的。” 江二喊得嗓子都哑了,他睁圆了眼睛,拼命张大着嘴巴,却连声音都无法发出来,只不停地翻滚着,活像一条被抛上了岸的鱼。 过了片刻,他再也无法忍受了,连连点头:“我……我招!我招!” 赵羡的面上这才出了一丝冰冷的笑意,他慢慢地道:“识时务者为俊杰。”DXsZXEdU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