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羡疑惑,一边跟着他走,一边问道:“刘公公,父皇召我可是有事?” 刘笑呵呵道:“王爷您去了就知道了。” 等去了御书房,进殿便见靖光帝坐在上首,手里拿着一张宣纸,正在看,赵羡只看了一眼,便知道那张宣纸正是自己昨写的。 他先是行了礼:“儿臣参见父皇。” 靖光帝将宣纸放下,摆了摆手,道:“起来吧。” “是。” 等赵羡站定了,靖光帝用两指敲了敲那一篇文赋,道:“朕看你昨作的这赋,很有几分闲云野鹤的雅兴啊。” “朕不有些担心你再多写个几篇,就会乘风而去,隐入山林了。” 他说着,抬起头来,道:“护国寺还缺一个扫地僧,朕看你就合适的。” 这话里话外都是讥嘲之意,赵羡二话不说,当即跪倒,恳切道:“儿臣有错。” 靖光帝问他道:“你哪儿错了?” 赵羡立即答道:“儿臣错在不该不思进取,食君之禄,当为君分忧,然儿臣却整浑浑度,得过且过,未曾为朝廷与百姓出一分力气,实在是罪该万死。” 靖光帝忽地嗤笑一声:“你这番自我反省倒是彻底的,朕还什么都没说呢,你就自己先说了,你让朕接着说什么?” 赵羡:…… 靖光帝笑罢,摆了摆手,道:“行了,起来吧。” “谢父皇。” 靖光帝仔细端详他,忽然道:“你与老三当真是两个极端,完全不一样。” 赵羡不知该如何接话,只好沉默不语,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,靖光帝顿觉乏味,道:“行了,你方才的反省也没错,既然领着俸禄,就该为朝廷办事,而不是每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事情来让朕心,朕该心的是天下万民,而不是你们兄弟两个的打打闹闹。” 到了这里,他才终于说了自己的意思,道:“刑部近来不是有一个朝廷命官灭门的案子么?山省的那个,刑部要派人去彻查,朕看也不用派别人了,就让你去吧,省得在京城里给朕找事。” 赵羡一怔之后,立即恭声道:“是,儿臣领旨。” 靖光帝又道:“此事朕已经与刑部尚书朱海轩提过,你过几便可以启程了。” 赵羡:“是。” 等赵羡退出御书房了,靖光帝才叹了一口气,又吩咐人道:“去宣安王过来一趟。” 人立即应答:“是。” 靖光帝对着御案上的一桌子奏折,又重重叹了一口气,自言自语道:“两个兔崽子……” 很快,朝廷上下都知道了,晋王与安王为了一个晋王妃,在寿王府里大打出手,闹得城风雨,惹得靖光帝万分震怒,让他们二人跪了一天一夜的祖庙,最后下了旨意,一个被派去了地方查案子,一个被遣去了边关喝风吃沙了。 怎是一个惨字了得。 赵羡却觉得没什么,他的心情甚至还有些愉悦,靖光帝虽然是下旨让他去查案子,可是并没有说不许带家属,只要与阿幽在一处,去哪里他都觉得好。 晋王府。 姒幽正坐在书房里练字,她近来习得了不少字,赵羡来时,正看见她伏在案边,捉着紫竹小毫慢慢地写着。 他放慢了脚步,走到书案边一看,姒幽自然有所察觉,便停了笔,拿起那纸给他看,赵羡欣然接过,才看了一眼,便觉得不对。 他顿了顿,又望望姒幽,表情疑惑,姒幽道:“怎么了?” 赵羡犹疑问道:“你这写的是……五千两整?聚德钱庄?” 他抖了抖那张宣纸,再确认了一遍,没错,左边是五千两整,右边是聚德钱庄,这张纸长得跟一张银票似的,赵羡忍不住问道:“谁教你写的?” 姒幽移开目光,道:“我自己学的。” 赵羡吃惊地挑眉,他仔细回忆了一下,无比确信,不论是三字经还是百家姓,亦或是千字文,里头都没有这劳什子聚德钱庄,还有五千两整。 姒幽不肯说,赵羡也不问了,笑地将那张宣纸收起来,道:“今教你学一些别的字。” 他握住姒幽的手,将她圈在怀里,提着笔在纸上慢慢地写下一行字,墨香氤氲,姒幽问道:“这写的是什么?” 赵羡笑了,一字字念给她听:“关关雎鸠,在河之洲。” “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。” “参差荇菜,左右之,窈窕淑女,寤寐求之。” “求之不得,寤寐思服,悠哉悠哉,辗转反侧。” 他念的这些,姒幽每个字都听得真切清晰,可是连在一处,她便不知道其中的意思了,迟疑问道:“为何要转辗反侧?” 赵羡低头望着少女明澈清透的眸子,神中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单纯与天真,犹如一张未曾书写过的宣纸,干净纯白,他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,轻轻答道:“因为求而不得。” 姒幽听罢,面上浮现若有所思之,似懂非懂,赵羡伸手将她鬓边落下的发丝轻轻拂开,笑着道:“这是写给心上人的,阿幽就学这一首吧。” 姒幽颔首,应道:“好。” 她说完,提笔照着那一首诗一笔一划地练起来,赵羡便陪在一旁,静静地望着她,即便是一句话都不说,也觉得心中温暖无比。 等到了下午时候,姒幽照例去照看她的那些蛊虫们,赵羡坐在书房,手里拿着一张纸左看右看,上面赫然写着,聚德钱庄,五千两整。 正是姒幽之前写的那一张字,她初初学字,还有些生涩,胜在笔触清楚,一笔一划,宛如稚童,清丽可,让人见了便忍不住心生喜。DXSZxEDu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