郦南溪见人多了起来,总有目光若有似无的往她身上来,颇为不自在。就和梅太太说了一声,两人行到离东厢房门口稍远点的花圃旁。 先前听闻了梅太太的话后,她一直心中疑惑。 此刻两人驻了足,郦南溪说道:“并非是我不愿,而是才疏学浅,怕是越帮越。” “怎么会。”梅太太笑道:“前些子见到了六的兄长,他还亲口夸赞六。” “哥哥?”听闻这个答案,郦南溪倒是愣了。 “郦家四少爷与我家三郎关系不错。”梅太太道:“当年两人在江南曾有过一面之缘。而后就断了联系。去年年末三郎巧遇四少爷,两人这才重新有了联系。前些天云溪来家中做客,曾和三郎说起六花艺极高,我这才知晓此事。” 郦南溪发现,梅太太初时提起四哥时还说“四少爷”,而后一顺口就说起了“云溪”,可见她确实和哥哥颇为相。 四哥虽然子散漫了点,却也只在真正信赖的人能够放松下来。对于不悉的人,他还是十分客气疏离的。 莫不是因为那梅家三郎,所以哥哥对梅家人也不一般?想必哥哥与他当真是颇为投契。 只不过与梅家三郎相遇相识的事情,哥哥一直未曾对她说过,因此她是一直不曾知晓。 思及此,郦南溪对待梅太太的时候也少了一些客套,“不知梅太太所说的花是哪一种?” 梅太太看她终是松了口,就道:“是个大口方瓶,搁在八仙桌上。” 这样一说,郦南溪就明白过来。 大口方瓶花颇有难度,因为口大且有棱角,很难做到花型不散花兼配。若是得多了,未免显得拥挤繁琐。但是得少了,花枝往棱角处去,就会向四周摊开而使得中央空。 “我可以帮太太看一看。”郦南溪沉道:“只不过不一定能够帮得上。” “无妨。”梅太太赶忙说道:“六肯出手相助已经难得。” 郦南溪看梅太太果真十分恳切的想要她过去,心里颇有点疑惑。但转念想想,她和梅太太并不相,既是如此,对方定然没其他所图。更何况梅大人曾和国公爷说起过江南严查一事…… 思及此,郦南溪终是放下了顾忌,笑道:“您不必如此客气。不知花瓶如今在何处?” “我让人给六引路,六先过去,我稍后就到。” 梅太太说着,唤来了个青衣小婢,“你去寻了文心,让她去暖香院等着,稍后引卫国公夫人进去。” 青衣小婢有些迟疑,“文心姐姐如今怕是没空罢。” 文心是三公子身边的大丫鬟。她最担忧的是文心不肯听这话过去。毕竟文心在三公子面前当差,即便是梅太太说了这话,三公子也不见得会放人。 可是暖香院里旁人等闲进不去。比如她就本进不到那个院子。这也是为什么太太让她唤了文心去引夫人进院。 梅太太便道:“就说是卫国公夫人帮忙看一看那方口瓶的花,她自然会去。” 青衣小婢不知晓暖香院里有甚么。但听梅太太口气如此笃定,她就放下心来,行了个礼急急的往前去了。 梅太太要招待宾客不开身,郦南溪便由另一名婢女引着往暖香院去。遥遥的见到了拱形院门,还没走到院门口,便已经嗅到了隔墙的花香。 郦南溪讶然。 这一处的花香虽不似金茗院那般浓郁,但香气空幽恬淡,实在非那边可比。若是她没猜错的话,这里面至少有十个此地未有的品种。 到了暖香院门口后,婢女不再向前,歉然道:“此处非我所能至,还望夫人见谅。文心姐姐应是很快就要到了,劳烦您稍等片刻。” 郦南溪颔首示意,“无妨,我等下便是。” 这时候有名少女从旁匆匆而来。她身穿湖绿挑丝双窠云雁长裙,手戴九转玲珑镯,身姿窈窕,相貌秀丽。 “文心正帮我收拾着哥哥送来的一瓶花,不开身,我便帮她来这一趟。”少女笑着,对郦南溪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,邀了她一同往里行,歉然道:“还望六见谅。” 听她这样说,郦南溪有些明了她的身份,笑道:“梅姑娘无需如此客气。” 她笑容坦真挚,梅江婉看了后,心里喜,便和她说着话往里行去。 进到屋子里,入眼便是一张宽大八仙桌。桌上放着珐琅枝莲纹方口瓶。瓶中有花株,层叠错,疏密得当,极有意趣。 “这花……”郦南溪有些犹豫,斟酌着说道:“得很不错。” 梅江婉本想告诉她,这正是她三哥所作。三哥的技艺定是极好的。而后转念一想,母亲既是让沉稳干练的文心过来招待国公夫人,并未提起活泼话多的文兰,想必未曾打算告诉国公夫人实情,就含糊说道:“尚可。” 郦南溪既然已经答应了梅太太,自然会认真去做好此事。闻言笑笑,将全副心思搁在了花株之上。 郦南溪在盯着瓶中花株细看,太过专注未曾留意其他。 梅江婉却是看到了窗外那一闪而过的身影。 她回头看了下郦南溪,见郦南溪正十分认真的细细观察,就没过去打扰。 梅江婉放轻了脚步走到门口,往右一转停住脚步,对着刚从窗外踱步而来的少年轻声道:“三哥怎么来了?” 她无意之下站的这个位置绝妙。刚好挡在了梅江影和郦南溪中间。 梅江影身量颇高,一般情形下他是可以从梅江婉上方看到另一侧人的。可这个时候郦南溪因为要查看花株,所以将花株从桌上拿到了低上,正坐在旁边的锦杌上细看。因此梅江婉竟是把梅江影的视线彻底挡牢,一点也看不到屋中八仙桌旁的那抹身影。 梅江影微微侧身,绕过了妹妹望了过去。眼中盯着桌旁女孩儿,口中却是对梅江婉道:“她要动我的花,我总得看一看罢。” 梅江婉掩口笑道:“今儿早晨我还亲耳听到,是三哥说这花有点点不妥当,让母亲寻国公夫人来帮你看看。怎么,人已经到了,三哥却还不放心?” 说罢,梅江婉又有些担忧,悄声与梅江影道:“三哥花艺一绝,你确定要这么为难国公夫人么?” 梅家三郎最是风人。但凡雅事,无不通。其中最让人叫绝的便是花艺和音律。 这个大方口瓶极难花,三哥却是做成了。今早他还特意拿了给家里人赏看。DXSZxedU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