茅公摇了摇头,拂袖而去。 …… 阿玄回了秭人宿地,隗嫫见她一夜不归,正在担心着,此刻她终于回了,十分喜不提。 当,这支北迁的队伍便被驱策着继续上路了,再这样走个十来,便是此行的目的地狄道。 昨的短暂整休,并没有加快行进的速度。或许是在路上走的太久,到了此刻,几乎所有人都已到了疲乏的临界,庞大的队伍拖拖拉拉,这个白天竟只行了统共三四十里的路,比平常还要慢上许多。成足考虑到狄道的换防期限快要到了,便了一半军士疾行,以先期抵达,剩一半由自己领着继续监押秭人上路。 当夜,秭人和剩下的军士,宿在了一片旷野里。 阿玄支起毡帐过夜。 天气越发炎热,旷野里虫蛇遍地,尤其是毒蚊,更是疯狂袭人,今晚来求入帐过夜的人横七竖八躺了一地,连个多余的落脚之处都没有。阿玄将自己睡觉的地方让给一个已有七八个月身孕的妇人,自己靠坐在帐外的地上过夜。 月渐上中天。阿玄用衣服将头脸蒙住,以避开蚊虫的叮咬,渐渐昏昏睡的时候,忽然觉有人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。 困意一下消散。阿玄猛地睁开眼睛,扯下衣裳,看到一个黑身影半蹲半跪在自己的面前。 她吓了一跳,坐直身体,那人轻轻“嘘”了一声。 “阿玄,是我!” 阿玄立刻就认出了这声音。她再悉不过了! “阿兄!” 她惊喜万分,口而出,随即捂住了嘴,看了下四周。 野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许多的秭人。远处,有负责看守的守夜穆人士兵手执长戈,三三两两地来回走动着。 隗龙注视着阿玄,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,闪动着喜的光芒。 “阿玄,我母亲应还和你一起吧?我……” 阿玄示意他噤声,领他悄悄来到近旁一处避开瞭夜士兵视线的角落。 “阿兄放心,阿姆还好,正在帐里睡着。你怎突然到了这里?” 隗龙吁出一口气,便低声将自己此前的经历向阿玄说了一遍。 他被秭王强行征去参与那场对穆战争,战败随众被俘,随后被押往北方修筑抵御北狄的长城,因为记挂隗嫫和阿玄,想方设法于半道逃了出来,历尽千辛万苦,终于回到了赤葭,却发现家园不复存在,听闻有数万秭人被迁往狄道,便又追了上来,数前追上了队伍,趁夜潜入,随后四处打听阿玄的消息,终于在今天得知了她的下落。 “阿玄,我在路上,无时不刻都在担心你和阿母,此刻终于找到了你,我……” 隗龙难以抑制自己的动,声音微微哽咽。 “幸而有你一路扶持,否则阿母必定早就已经没了。你的大恩大德,叫我如何回报才好……” “阿兄何处此言?”阿玄道,“阿姆如我亲母,你不在,我若还不看顾她,谁来看顾?” “阿玄,”隗龙情不自,抬手紧紧地握住她两边肩膀,“我再也不和你们分开了。等我寻机会,我带你和阿母逃走,我们寻个清静的地方,我能养活你和阿母!” “傻阿兄,这天下,哪里又有什么真正清静的地方?”阿玄微笑道,“好在那个穆人将军已经答应了,等到了狄道,许我继续行医,不会勉强我婚配,到了那里,再慢慢想以后的事吧。只是阿兄你……” 她忽然留意到隗龙一侧面颊上竟似活生生地少了一小块皮,有些吃惊。 “阿兄,你的脸怎的了……” 她忽然明白了。 为了防止战争中俘获的被用以劳役的他国士兵逃走,战胜的一方,往往会他们的脸上打了用以辨认的烙印。 隗龙摸了摸脸,不以为意:“无妨。我怕被人认出,索挖去了一小块皮,早已好了。” 借着月光,阿玄又见他赤着一只脚,另脚上的那只草屐也破的出了脚趾,想他死里逃生餐风宿一路终于追到此处的艰难,心中到微微酸楚。 “阿兄,白天你若混在队伍里同行,小心不要惹人注意。” 隗龙点头:“我知道,我会小心。” 就在此时,阿玄听到毡帐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,仿佛有人高声在唤着自己,声音听起来带着焦急,和隗龙对视一眼,忙道:“阿兄你自己小心,我去看看。” ☆、9.穆侯之诺 阿玄快步而归,看到地上躺了个人,边上有个汉子,神焦灼万分。 睡在帐里的女人们都已被惊动,纷纷出来,附近的许多秭人也围了上来。 “快救我兄弟!他方才被蛇所袭!” 汉子看到阿玄,厉声大喊。 阿玄从前并不认得这人,如今也只知他原本来自秭国的历地,被人称为历黑。 这一支被迫北迁的队伍,刚开始的时候,来自各地的秭人是散上路的,后来慢慢地,按照不同地域,内部也形成了几个团体,有时为了争夺下发的口粮,或是为了过夜能抢到一块相对更好些的地盘,来自不同地方的秭人会发生冲突。 通常这种冲突都是在秭人内部解决的,方式自然是弱强食,受了欺凌的秭人,也绝不敢因此而向穆国人请求帮助。因一旦将这事捅到穆人的跟前,就意味着让自己和剩下的所有秭人都站在了敌对的立场。 在一个群体共处相对封闭的环境中,这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。如今在路上,有穆人军士在旁远远盯着,对方可能不敢做的太过火,但一旦到了狄道,没了时刻在旁的监管,到时会遇到什么样的报复,那就难讲了。 更何况,即便穆人出手干预秩序,最多也不过是将领头人捉去施加一顿鞭刑而已,过后,弱的一方暗地里可能还会遭到更多的报复欺。 上路已经两个月了,这些阿玄自然看在眼里。 赤葭人数少,且多是老弱妇孺,而历地人却仗着人数众多,这一路上,少不了欺凌赤葭人,赤葭人不敢如何,敢怒不敢言而已。 阿玄知这历黑是历地人的头子,平常对此人印象很是不好,但一码归一码,听到有人被蛇咬伤,别的也不及想,急忙蹲下去察看伤者。dXszxedU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