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您给贵妃请个平安脉。”金枝把桌子上放的东西,搬到一旁。 太医从医箱掏出脉枕,佟贵妃圆润细白的胳膊,搭在脉枕上。 “贵妃身子康健,不过心火有些旺盛,肝气郁结。想必是因为这,才没有食。微臣开两剂开解郁气、清心下火的方子,贵妃吃上五,玉容必能恢复光洁如初。”太医道。 佟贵妃一双柳叶眸怒火中烧,她心火旺盛,这是说她小心眼儿? 金枝急忙给佟贵妃端上一盏茶,佟贵妃大口喝下,拉扯到嘴角,又是一阵疼痛袭来。 佟贵妃气急,将茶盏摔到地上,瓷片四处溅起。 太医面不改,冬天的官袍厚实,若在夏天就惨了。 “那贵妃的舌面疼是?”金枝记着佟贵妃的病况。 佟贵妃黑着脸,不情愿开口道:“应当是太皇太后赐茶时,本没有吹凉,直接喝下,烫着了。” “钟太医,本信得过你,你是阿玛引荐给本的人,在太医院众多御医中,也是佼佼者,医术了得。本问你,为何本这肚子还是没有消息?”这才是佟贵妃真正想问的。 钟太医道:“贵妃身体康健,想必是自幼就调养的好。微臣诊脉,没有看出任何病症。您还年轻,子嗣一事,缘分天定。民间许多妇人,成婚三五年后才有子嗣,之后也是儿女成群。” “难道就没有易孕的方子吗?钟太医,若本能为皇上诞育子嗣,你当得首功。”佟贵妃道。 钟太医没有说话,佟贵妃见状动道:“钟太医是有让妇人易孕的药方?” “有是有,但并非医家正统,且对母体和孩子都有损伤。微臣不能给贵妃您用。”钟太医道:“贵妃您才进两年多,皇上龙虎壮,您也青健康,皇嗣总会来的。” 佟贵妃不想听太医哄人的话,她都听了一年多了。 “你去开方子吧。金枝,给钟太医赏。”佟贵妃道。 钟太医跟着金枝下去,一袋沉甸甸的荷包入手。 “贵妃娘娘美,太医有没有让脸上燎泡早些消下去的药。”金枝问道。 钟太医翻了翻医箱,拿出一个瓷瓶子:“瓶子里的药膏,一涂三次,每次涂半个时辰再洗去,能好的快些。” 送走太医,金枝回到佟贵妃身边时,地上的茶盏碎片已经被收拾的干净,地上铺的地毯也换了个新的。 “问到了皇上从永和离开后,去了哪里吗?”佟贵妃眼神翳道。 “小顺子刚打听回来,皇上去的是翊坤。”金枝道。 哗啦一声,桌上摆着的新茶盏,再次砸碎在地上。 第21章 金枝面不改,哪怕一片瓷片擦过她的手背,划出血痕。 “主子,钟太医让你莫动气,您消消气。皇上宠宜嫔,正好分化宜嫔和德嫔的联盟。这对您是好事啊。”金枝拍着佟贵妃的背道。 佟贵妃气的直发抖,自从乌雅氏封嫔,她就不顺。这才几天啊,照着镜子,她已憔悴许多。 尤其是嘴角的燎泡,红的那么一大颗,又痛又难看,这还怎么见皇上。 佟贵妃怒道:“本还怕她们不成?花无百红,皇上如今不过是在兴头上,图个新鲜。安嫔前些年何其受宠,六嫔之首,那般风光。本见她也要客气。可宜嫔进后,皇上的眼里哪还有她。现在连门也少踏出,听说最近设了佛堂在念佛。” “德嫔,她又能好多久。本等着有朝一,她跪在承乾门前求饶。” “主子您这么想就对了。您出自佟佳氏,家世高贵,和皇上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,情份最是深厚。皇上宠德嫔,也不知是喜她,还是为了您呢。”金枝道。 佟贵妃纤长的脖颈,如同高贵的天鹅,她微抬着下巴,眼中傲慢。 “为了本?说来听听。”佟贵妃道。 金枝道:“您忘了,太皇太后起先是不愿意让您养育四阿哥的?” 佟贵妃脸一黑:“本记得。太皇太后想让太后养个阿哥。若不是德嫔出自承乾,本是她的主,四阿哥真能给抢了去。太后真是好命啊,有太皇太后护着,皇上孝顺。若是姑姑在世,这些该是姑姑的。而本,便是皇后也做得。” 金枝忙跪下,这话不是她能听的。 “怕什么,承乾里里外外管束的固若金汤。谁敢将本的话传出去,阖家全族的命是不想要了。”佟贵妃道。 “那主子也要少说这些话。隔墙有耳,再小心谨慎也不为过。奴才拙见,皇上这几看重永和,一是德嫔确实容貌清丽出,二则是为了四阿哥和主子您。皇上是替您在补偿德嫔啊。四阿哥总要长大,皇上给了德嫔宠和身份。岂不是坐实了德嫔卖子求荣的事实。届时,哪怕有人在四阿哥耳边嚼舌,四阿哥也知道心向着谁。”金枝道。 金枝的话可算是说到佟贵妃心里去了,佟贵妃也是这么想的。甚至,佟贵妃曾经就打算这么做。 只是,康熙几回为了德嫔,不给她脸面。这样的补偿,也太过了。 佟贵妃心里惴惴不安,但金枝也这么说,佟贵妃觉得肯定是自己没有康熙的格局大。她要相信表哥! “你说的不错,皇上这么做都是为了本。”佟贵妃道。 “你让人在门口守着,一会儿瞧清楚德嫔独自回来的可怜样儿,说给本听。”佟贵妃还是不甘,德嫔太气人了,她不愿看到德嫔过得好。 “诶,奴才这就叫最会说话的小太监,去门口盯着。”金枝道。 佟贵妃心里格局大的康熙,正坐在轿子里,拉着阮酒酒的小手。 龙辇稳当当的落在永和门口,康熙扶着阮酒酒,俩人说说笑笑的走进去。 承乾被金枝支使到门口偷窥的小太监,哭丧着脸,心比墙面还要冰凉。 承乾的茶盏,一天碎了三回。不知道佟贵妃的私库里,茶盏还够不够用。 康熙刚进屋坐下,梁九功在他耳边,轻声汇报着佟贵妃请太医的事。 阮酒酒就坐在旁边,梁九功声音再小,也瞒不过她。 阮酒酒似笑非笑的望着康熙,康熙好笑的拧了拧她的腮帮子。 “比以前的脸红润多了,脸颊也养了些,没有再瘦的让朕心疼。放心,朕不会去承乾的。既来了你这,再走像什么话。”康熙道。 阮酒酒慢悠悠的给康熙倒着茶:“嫔妾可什么都没有。” “嘴上没有说,心思都在脸上了。”康熙道:“朕从你这儿找到翊坤,又陪着你回来,你还不清楚朕对你如何吗?” 阮酒酒惊讶的放下茶壶:“皇上不是直接去翊坤的?” “小没良心的。朕以为你会在永和等着朕来看你,一忙完政务,就立马来永和。看来,还是昨儿晚上不太累,让你有力气跑来跑去,就是不回自己的殿。”康熙道。 阮酒酒脸一变,不疼的骨头,也开始隐隐作痛了。 “累的累的。早上为了多睡会儿,早膳都没来得及用,在路上吃了两块点心,好歹凑合了下。”阮酒酒告饶道。 康熙这才意,他就说他这么厉害,没得让德嫔活蹦跳,跟没事人似的。 “下回早膳还是要用的。昨儿是朕没注意,忘了今天你还要去慈宁请安。等想起来时,已经迟了。”康熙道。 阮酒酒温柔的笑着:“皇上早上走时,没有叫醒嫔妾。有这份体贴,尽够了。” 康熙最喜她笑,像是柔软静谧的花,绽开在他面前,将朝堂争吵的烦躁,一扫而空。 “怎么想起来要向博尔济吉特氏学蒙语的。中会蒙语的嫔妃,不多。”康熙道。 阮酒酒拿出太后赏的金玉项圈:“皇上,太后这份喜太重了,嫔妾无以回报,唯有以后多陪她老人家说说话解闷儿。” 其实,太后真的不老。太后比康熙大十三岁,头发还是乌黑浓密,脸上平整没有皱纹。但是,在这个时代,太后已经是有几个孙子的老太太了。 阮酒酒思及自己以后,才三十多岁的时候,胤禛以后的媳妇儿,可能就会抱着孩子进,叫她。那画面,不想想象。 阮酒酒变幻莫测的神情,康熙看的有趣。 “想什么呢,脸皱成了一团。”康熙道。 “嫔妾在想,再过十几年,嫔妾就要当玛嬷了,一时接受不能。嫔妾还年轻呢!”阮酒酒道。 康熙哈哈大笑:“还是个美的小姑娘。等胤禛长大了,不用朕提,你怕就要催着他成婚,给你生孙子。” 阮酒酒自信反驳道:“这不可能。儿孙自有儿孙福,我不管的。姻缘子嗣,自有天定缘分。” “皇上,到时候,您也不许催胤禛。”阮酒酒想到历史上,胤禛十三岁成婚,娶的福晋乌拉那拉氏才十岁。 而皇家规矩,皇子娶嫡福晋前,先赐侍妾入府。 那么往前一推,胤禛行房事的年纪更早。 胤禛早年间的几个孩子没有站住,十有八九和父亲年纪过小有关。 初为人母的阮酒酒,提前十几年开始为儿子的身体焦虑。 康熙没当回事儿,他自己还是个年轻的父亲呢,哪能想到未来当爷爷的事儿。 “好,朕答应你。朕给胤禛挑福晋时,一定听你的意见。”康熙道。 阮酒酒道 :“那倒不用。皇上的眼光,肯定比嫔妾好。到时候,您选儿媳妇,嫔妾来定儿媳妇进门的时间。” “好好好。”和阮酒酒有了约定,康熙突然心情有些不同。 和朕往后的几十年时光,德嫔都想到了,如此对朕痴心一片的女子,朕不能辜负了。 康熙看阮酒酒的眼神愈发柔情,为她考虑的也愈加妥帖。 “蒙语难学,你若学不会,也无妨。太后身边有会说语的人,能替你翻译。心意到了就好。入太皇太后和太后眼的嫔妃不多,能常去慈宁,对你是好事儿,要好好珍惜这回机缘。有慈宁照看,朕更放心了。”康熙最后一句,说的含糊。 阮酒酒听懂了康熙话里未言明的暗指,她没有纠。 阮酒酒声音轻快的娇嗔道:“皇上莫要小瞧人,汉语我都学的会,蒙语也不在话下。” “哦?朕有几本汉人写的书,拿给你看看。省的你闲冬无聊,不能出门,没的玩乐打发时间。”康熙道。 “是话本子吗?”阮酒酒起了兴趣。 看小说打发时间,快乐又悠闲。 康熙道:“朕怎会看话本子。你想看,朕给你找几本能看的话本子也可以。朕看的是游记。” “游记也好,记录山川陆海,各地风情,嫔妾也兴趣。不拘是什么书,皇上给几本,让嫔妾看着消磨时间就好。”阮酒酒道。 阮酒酒言之有物,虽然偶尔想法天真跳跃了些,但出口成章,见识也不浅薄,汉人的成语、诗词都说得好。 康熙奇怪道:“朕以前怎么没发现,你如此好学,喜读书。” 阮酒酒笑眼弯弯,她托着腮看着康熙,道:“皇上理万机,以前和嫔妾也不曾多说过话啊。” “这是怪朕了?”康熙道。 “不敢不敢,是嫔妾以前胆子小。闺中女先生训诫,女子无才便是德。所以,不敢透读过书,怕皇上不喜。”阮酒酒道。 “朕喜明理的人。那个女先生不好,朕记得你还有个妹妹,朕请太后给你家挑个嬷嬷送去?”康熙道。 “家中是有一个庶妹,从小乖巧懂事。皇上愿意给她送个教规矩的嬷嬷,那是乌雅家莫大的荣耀。嫔妾,替阿玛、额娘、妹妹,向皇上谢恩。”阮酒酒忙道。DXszxedU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