厨房里,一沁从周瑾深手上接过漉漉的水果,然后用干净的厨房纸巾擦干净,放到盘子里。外面餐厅里,而握喋喋不休,“……你有没有给他剥过蛋?……谁沾酱油吃啊?……你怎么不说话?你不说我也知道……” 一沁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,转头小声道:“我一直担心胡笠会被她搞烦……是我小瞧他了。” 水声哗哗,周瑾深埋头笑道:“他一个男人,不能那么小气的。” 一沁笑嗔他,“谁也没有你大气。” 周瑾深立刻回道:“哎哎,我昨天可没有叫他去。也不知道是谁,一看他走了夜路可怜巴巴那样,就心软了?” 一沁轻轻踢了他一脚,侧耳又听了一会儿餐厅,似乎若有所思。周瑾深把洗干净的苹果递给她,出声道:“行了,人家小情侣说点悄悄话,都被你听去了。” 一沁擦了两下,说,“我认真的。你说,阿勐,还能改归正吗?” 周瑾深没听懂,惊讶道:“他又干什么了?” 一沁朝外面努了努嘴,“而握现在多好。可见遇上对的人就改了。” 周瑾深笑着摇摇头,“那也是胡笠能管住她。你再找个让段勐乖乖听话的?” “兴许就有呢。他还小呢,以后的事说不准。” 周瑾深无所谓道:“那等着看呗。对了,你可别突然和阿勐提这个,他能哭给你看的。” “哼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亲弟弟呢。” 周瑾深笑得无奈。一沁啊,就是这样,老是说别人惯得而握,阿勐,其实最惯孩子的就是她。 过了一会儿,而握端着碗碟进来放进另一边的水池,正要离开,一沁喊住她,“今天厨房里忙得很,你顺手洗了吧。” 而握听话地挽袖子,周瑾深拦了一下,对她笑道:“放在这里我待会儿洗,你玩去吧。” 而握眼睛转了转,一边后退,一边笑道:“也对,姐夫是新女婿,应该让他表现表现。” 一沁不意了,哼笑道:“怎么就瑾深是新女婿吗?你那个新女婿呢?” “妈咪叫他去擦地了。”而握理直气壮,又凑到姐姐那边帮忙削水果,“也说保姆在忙。厨房里这么忙吗?” 一沁说,“可不是,听说今天光饺子馅就准备了六种。”余光见她拿了水果刀开始削芒果,奇道:“你不是不吃芒果吗?” “胡笠喜的。”而握手里的大芒果一只手都拿不住,颤颤巍巍地削皮,一抬眼就见周瑾深悄悄使眼,忙改口道:“我切了给大家一起吃。妈咪也喜的。” 一沁看她刀口朝里削皮,刀尖和手指离得极近,觉得眼睛疼,伸手去拿她的刀,“来来来,你来给草莓去蒂,我来。”一边削皮一边教她,“你刀口不能往自己方向啊,得往外去。” “往外我拿不住。”而握拿了一枚红彤彤的草莓喂给一沁,“姐姐吃草莓。” 一沁真想说一句削到手她就学乖了,被喂到嘴边的草莓堵了回去。又想着大过年的,算了算了。 —— 翠绿的叶片被仔细擦拭过,更显得润油亮,生机。 胡笠蹲坐在地板上,一丝不苟地干活儿。旁边,江慎拄着拐,“咚咚咚”地练习走路。 江慎:“下午送我出去一趟呗。” 胡笠头也不抬,“不有司机吗?” “……”江慎:“你不会怕老婆吧?” 胡笠手里的抹布一甩一甩,“大过年的,让我清静两天吧。” 真是奇了怪了,江慎平时正常一个人,居然天天和一个小姑娘斗嘴,真是闲得! 江慎撑着拐杖,“我就是没想到,你居然会喜这种类型的。以前装得正儿八经的,原来你是闷?” 胡笠斜视他,“那你以前话也不多,原来你是话痨?”人家是身残志坚,他倒好,是身残心乐。受了伤,心情倒比以前好胳膊好腿的时候还要好。 这时,而握端着水果去犒劳胡笠,不意外地在他旁边看到江慎。 讨厌鬼! 她挎着脸在旁边的茶几上搁下一个果盘,硬邦邦地说,“这个给你们吃。” 然后端着另一盘一模一样的去找姚泠玉。 江慎突然说了一句,“你妈妈对芒果过。” 而握惊讶道:“谁说的?”她转头看胡笠,“上次的杨枝甘,妈咪也喝了吧?” 胡笠也想起来。而握出去玩儿,总会给姚夫人带点吃的喝的,姚夫人看上去都喜的。带芒果的果茶和蛋糕都吃过,并没有什么不适。 他确认道:“没有过。你记错了吧?” 江慎便没再说什么,反而特别正式地表达了下午需要胡笠和他出去一趟。搞得而握一愣一愣的,以为两人是有正事要办,也很大气地表示知道了。 而握离开后。江慎低头朝胡笠笑道:“脾气是大了点,但好骗的。” 胡笠终于受不了,给了他一个白眼。 —— 段正文回来时,几个孩子正在院子里?打雪仗。 本来离得还有段距离,可不妨下车时,一个高抛雪球砸了过来,擦着他的肩膀飞进了车厢。 顿时安静下来。 段正文瞅见段勐一脸懊恼,虚空点了点他。段勐吐了一下舌头,抢道:“爸爸过年好!” 而握挪挪蹭蹭躲到一沁身后,祈祷段伯伯不会注意到她。段勐那个雪球本来是打她来着…… 一沁也红了脸,有点尴尬。多大人了还打雪仗…… 周瑾深拍拍身上的雪,如常笑道:“有点冷了,大家进去喝点热茶吧。” 段正文“嗯”了一声,“都进去吧,小心冒了。” 于是,四个刚才还活蹦跳的青年,现在一个跟着一个,仿佛后头牵了一溜小仔。 屋子里,姚泠玉笑得前仰后合。见段正文身上落了雪,忙上来给他外套。 那四个也忙着互相拍雪,跺脚。身上沾的雪粒遇暖一化,变成漉漉的寒意。姚泠玉便赶他们上楼洗个热水澡,再换身衣服。 “段勐有衣服在这边的,拿一套干净的给瑾深。一沁就穿而握的吧。快去。” 姚泠玉把孩子们赶上去,还是笑眯眯的,段正文也被她的笑意染,捧着热茶笑道:“你怎么没出去和他们一起玩儿?” “本来说一起堆雪人的。结果两个小的嫌无聊,就开始打雪仗,两个人也没意思,又拉上两个大的。”姚泠玉笑着讲给他听,“一开始装模作样地说分两组比赛,可没一会儿就扔一气,本不管是不是队友了。叽哩哇啦的,吵死了。” 段正文指着茶几上的时尚杂志,“这些是而握拿回来的吧?你喜看这个?” “我随便看看。”她拿起一本,指着其中一页,“你看到而握剪的头发没有?我看着蛮好看的,也想剪了试试。” 段正文皱眉,“长发不好吗?剪短了一时半会儿可长不了。” —— 等四个人都洗完澡下楼,胡笠和江慎也回来了。还带了茶。 而握跑过去就是一个抱抱,坐他旁边高兴地夸胡笠跟她心有灵犀,“你怎么知道我正想呢?” 胡笠笑着拍拍她的,继续回段正文的话,“我晚上得回去吃饭。” 段正文的视线转向一沁夫。两人手上各拿了一杯茶喝,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,片刻后,两人又喝了一口对方的茶,继续讨论…… 再看一眼吊儿郎当看电视的段勐。也没什么好说的,他还小呢。 江慎?他倒安静。 “阿慎,你那女朋友什么时候能带回家看看?” 旁人只是略带八卦的神情,只有姚泠玉和胡笠是真实的震惊。 姚泠玉是又惊又怕。生怕大过年的,江慎说了些什么不着调的…… 胡笠则是茫然地震惊。江慎谈女朋友了? 江慎看着电视画面,语气寻常,“没到时候呢。” 还真有这个人?胡笠皱了眉,努力回想江慎有没有和他提起过,“是谁啊?”消息瞒得这样好? 段正文转向他,微笑道:“陈蓉蓉。你认识吗?听说他俩谈了有一年多了。” 姚泠玉在听到这个人名时,已经不会思考了。这人到底存不存在?她都被江慎糊涂了。 但很快,胡笠便给了她一个确切的答案——存在。 胡笠的眉抬得高高的,朝江慎看了一眼,并没有得到什么提示,但脸上的表情已经生动起来。 “认识啊!”他笑道:“但我没想到……哎?你不是说没觉的吗?” 而握最喜听八卦了,眼睛亮亮的,“你说你说……” 原来,这陈蓉蓉是一个军医,曾经和他们所在的部队一起参加过一个演习。演习中,江慎的胳膊受了伤,陈蓉蓉给他包扎,两人就这样认识的。 “陈蓉蓉追的江慎,但江慎没怎么理她。”胡笠简单说了自己知道的,便又打趣江慎,“我走的时候,你俩还不呢,怎么我前脚走,你们后脚就好了?” 而握问,“漂亮吗?” 胡笠斟酌了一下,说,“配得上。” 就他俩的身份人品,见过的惑实在数不胜数。挑长相,挑背景,挑格……胡笠给陈蓉蓉的这个评价就算很高了。 他也明白条件是条件,但动不动心却不好说,所以他眼下才这般惊讶。是被姑娘的坚持不懈打动了?还是两人之间有了新的际遇? 但江慎仿佛一只死也不咬钩的鱼,就是不说。 不说也无所谓。反正两人的恋经历早就摆到他桌上了,段正文只是想叫他安定下来,“你们异地不算个事儿,还是调到一处吧?” 一个合格的男朋友,是应该考虑到这些的。但江慎却淡淡的,“再说吧,她不一定愿意。” 胡笠地察觉到什么,附和道:“现在年轻人对工作看得比恋人重。我弟弟……” 话题就这样被扯开了。 姚泠玉在一旁安静地坐着。直到段正文招呼了周瑾深和胡笠一起去看他养的兰花,她才转头看了江慎一眼。 他的脸上挂着淡笑,在和一沁说话。 若是今天之前,她会为这一幕到心惊。可现在,她只有难堪又愤怒。他回来后的所作所为,难道就是为了耍着她玩儿?看她惊慌,害怕,担忧,他就得意了? 姚泠玉收回视线。这就是个魔鬼!!dXszXEdu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