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多增一年军中值守任期的代价,乐默之求得一天自由活动时间,和一头军中猎鹰、猎犬一天的使用权限,明巳时初刻前,必须回营销假。 若在平常,他打声招呼,外出个三五,不算什么难事。 现在正是围攻四荒城的关键时刻,军令如山,且可儿戏,还是坐镇外围的陆师叔看在他师父面子,而师妹又惨死的份上,给说了一句话才得以通融。 乐默之抱着温顺的两尺长细猎犬,也没换下沾染血迹的翻大袄,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表,只眼神深处,有凌厉杀意在翻涌,在其他修者或探究,或闪烁的目光注视下,沉默着走出临时营地,往西南急掠去。 又起风了,雪地上飘的寒雾渐渐收歇。 乐默之赶到先前脚印消失处,抬头看一眼在天空远处盘旋的小黑点。 从袖袋里掏出一块干,手掌稍稍一握,干变得温热香气四溢,喂给放到地上冲他摇头摆尾的细猎犬,然后把用布包着的残刀,和一张沾染血迹的手帕,给猎犬嗅了几嗅,摸了摸猎犬光滑的背部皮。 猎犬绕着雪地附近足迹嗅了又嗅,冲乐默之轻吠一声,往回跑去,找到右后百丈距离的两颗灌木丛后。 乐默之看着雪地上小片凌足迹,以及一个人形雪坑的新鲜痕迹,他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记嘴巴子。 当时被愤怒冲晕头脑,以至使犯了灯下黑的低级失误。 那小子初学乍练,即使掌握无痕,又且能持久? 何况当时时间紧迫,本就不可能逃远,他被那小子故布疑阵,给惑住,以为那小子往前逃进绵绵山区。 那小子当时就在后面躲着,眼看他不追了,才从容遁走。 好大胆,好个狡诈的小贼! 猎犬低头嗅着痕迹,绕灌木丛转了两圈,调转头往北方的脚印追去。 乐默之赶紧出声喝止,指了指南方。 猎犬歪着脑袋看了比划的乐默之半响,很通人地轻吠两声往南追去,一路不时轻嗅,踩出两行细细足印,跑出约五十丈后又转往西南方向,再跑百十丈,地面出现两个脚印。 乐默之脸上出果然如此的冷笑。 那小子再妖孽,也只是一个才学会“无痕”的初学者,走不多远,便需要落到实处换气续力,如此一来,就不担心那小子能逃得有多快。 又奖励猎犬两块干,猎犬撒腿跑得更了。 冲天上的小黑点挥了挥手,乐默之跟着猎犬后面,飘然前行。 时而往南,时而西南,一路追进白雪皑皑的低矮丘陵。 黑脸蛮子才学会无痕,有些省力调息的经验不懂,连续换气续力,非常损耗体力和真元,看那小子能坚持到什么时候? 追进山区约三十余里,陡然听到远处空中传来一声唳鸣。 乐默之抬头看去,眼中发亮,找到了! 喝住还在边嗅边跑的猎犬,一把抄在手中抱住,纵身往西南方向急掠,有猎鹰在空中盯着,和他比速度,那小子再练几年都不够看。 乐默之全速纵跃在雪岭起伏间,盏茶时间后,他看到前方隐约狂奔的一道背影,好小子,才学会纵跃术,速度居然不慢,幸亏他有猎鹰在空中指引方位,不用顾忌追失踪影。 怒啸一声,乐默之急追而去。 在乐默之经过的某个被大雪半遮掩的山里,常思过半趴伏在冰冷的岩石地面,面孔藏在内黑暗处,眯眼屏息,注视着如残影掠远的背影沉默无语。 他颇有些头痛怎么才能摆目前困境,就刚刚那一瞥,他凭着过人目力,看清男子怀中抱着的是一头黑猎犬。 也不知是哪个倒霉修者,恰巧出现在附近,引天上寻找的猎鹰注意。 把乐姓男子给引走,无意中帮了他一把,也给他提了醒。 真是步步艰险,时时惊心,没有点运气,混青源界实在是太难了。 到目前为止,他的运气无疑还算不错。 常思过探头出外小心地往远处探望,乐姓男子和那个无名修者的身影,早已经消失在远处重山叠岭间,那头翱翔在空中的猎鹰,也被极远山峰给遮住。 轻巧钻出山,常思过几步从高处纵跃到山底。 沿着山谷,以最快速度往南方狂奔。 此时他哪还顾忌有脚印留下,速度全开,逃命要紧,而且有猎犬嗅气味追踪,他即使施展无痕也没个用,反而拖累他逃跑的速度,陡然消耗体力和体内的热息。 估计乐姓男子一时半会还发现不了追错了人。 此时正是他的机会,能否逃命,就看他能不能先一步逃进十余里外的沧河。 他在库房着意收集的堪舆图,其中有一张破旧的鸣州地形图,上面标注离四荒城约百二十里距离,有条沧河自西往东淌,蜿蜒群山间,一直通往最东边的大海。 山间不比荒原平地,他又不敢攀山越岭显形踪,须得借助山谷和山脚地形掩护绕行,比直线距离远出不少。 常思过奔跑约半刻钟,陡然听得空中传来一声令他大惊失的鹰唳。 被发现了! 毫不犹豫出猎弓,反手拔箭,奔跑中的常思过陡然刹住脚步。 跨步,搭箭,回头望天,拉弓如月,几个动作一气呵成。 “嘣”一声弦响,空中的扁却表现得极为机警,笔直往下方一坠,眼见得躲过箭矢,下方又一声弦响,接踵而至的第二支利箭,穿透再也不及变换方向的猎鹰。 不去看空中扑腾掉落的大鸟,常思过径往南方翻山越岭纵跃狂奔。 用不着再绕道隐藏行踪了,他纵跃的姿势有些怪异,身子前突,撅着股,像个大马猴蹦跶,速度却是不慢。 西北方向传来愤怒长啸,响彻在群山间,形成滚滚回声。 一道黑身影时隐时现在山岚峰岭,以极快速度,拉近与常思过的距离。 疯狂逃命约一个多字时间,常思过跃高之际,终于见到一片不同于雪景的水,明晃晃的波光粼粼,就在脚下山头的前方,他差点绝望以为自己跑错了方向。 乐默之紧追而来,他在更高处纵跃,早也看到了前方涛涛河水。 眼见那让他恨之入骨的蛮子,即将逃出生天跳进河水,乐默之探手往脚下覆着厚雪的山石一,生生抓出一块岩石,对着七八十丈外的背影狠狠用力一扔,居高临下,岩石发出奔雷般的呼啸,迅猛至极。 常思过正准备往边上避让一小步,闪过斜背后愤似的一击。 电光火石间,他突然想到,青帕上记载有一种以消耗真元为代价的附力攻击法门。 他脚下踏着雪地,狠狠一踩,整个人朝上方弹起纵高,更清晰地看到前方没有冰封的河面,在山岚对峙的峡谷间,淌不息。 “嘭”,袭来的石块击中他脚下雪地,猛然炸开。 飞溅的碎片发出破空声,笼罩方圆两丈。 常思过避过碎片袭击,落到崖石河岸边上,单薄戎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。 后方传来气急败坏大吼声: “你跑不掉的!” 常思过冷漠回头,张弓搭箭,对着仍然急速追赶不肯轻易放弃的身影一箭去。 这箭不可能中,他只是告诉对方,来而不往非礼也! 给爷洗干净等着!dxsZXeDu.cOM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