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郑重道:“听说你并不是平西李家的世子?” 他分好黑白子,随意答了句,“不是。” 我咽了口唾沫,又说:“我猜你原本不姓李。” 他站起身,手里端着棋篓子,嗯道:“因要来京城考科举,故而用了个化名,李是我娘亲的姓氏。” 我跟在他后头,咳了咳:“那你家有钱不?” 他将棋篓子放在金漆宝案上,回头便笑了,“你要多少?”又上下打量我一眼,随口道,“养活你是绰绰有余了。” 书中尝言,人与人的距离,是很玄妙的。有人之间,隔了一道无涯的天堑;有人之间,只隔着一缕朦胧的纱;而我与李闲之间,隔的正是一层不薄不厚的窗户纸。 事已至此,心中郁闷,难以形容。 我无声息地退到门口,预备在窗户纸捅破以前逃之夭夭。 正此时,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响动。 李闲诧异地挑了眉,信步走来,将大门左右一敞。 外面站着的,正是今早检举我二人的罪魁祸首——吏部尚书,董堂。 哪知董堂瞧见李闲,竟出一脸惊惧,跪倒在地大呼:“小的不知远南大世子来朝,误中了圈套,辱没了大世子的名声,小的论罪当诛,论罪当诛——” 作者有话要说: —文中的那段书生做梦的故事,引自《南柯太守传》 —关于世家的设定,其实仿唐朝,唐朝虽然是李家的天下,但世家族权势很大,制约皇家。另外一个例子,就是清朝时期的藩王吴三桂。所以于闲止可以这么拽。 —再有,关于我的用字和情节设定。 唔,有姑娘提到,有些情节和有些字眼是雷点,希望以后行文能避免。 其实我写文呢,不会刻意去避讳某些情节和用字,基本怎么顺手就怎么写=v= 换言之,你们的之哥,其实是一个来者不拒百无忌的之哥~ 唔,今天的作者有话要说这么正经,看来我最近卖萌卖到极限江郎才尽了t_t,打滚求安! ——依然在努力保持更并且快要尽人亡的之 第9章 长相望 08 一连数,我都不曾踏出天华。 二哥去太医院提了孙贵为我瞧病。他说我是因受惊过度,故而得了忧思症。 他在扯淡。 李闲就是于闲止这个骗局并没有吓倒我,真的,我只是在痛心那无故糟蹋了的五百两银子。 孙贵为我把脉的时候,二哥就蹲在边上剥花生米,“藩王世子若想混个朝官,也得考科举,这是祖辈定下的规矩。于家权势太大,是以于闲止要考这个科举,只能先用个化名。这事儿我和皇兄本不想瞒你,可你也没特意问过我,我总不好巴巴地贴上来告诉你吧。”他将花生倒入嘴里,边嚼边又了句,“前些子,听说你和于闲止处得不错,你往他府上跑,他亦天天送你回,怎么你一晓得他是那个与你有婚约的大世子,你就这副熊样了呢?” 听了二哥的话,我并不生气。 我跟他讲:“你有一个贴身侍卫叫廖猛,长得五大三,神勇过人,我告诉你他是二嫂变的,你娶他么?” 自此,二哥除了时不时差人来我里索要花生米,许久不曾来瞧我。 秋分时分,气衰,气始盛,我逐步缓过来,开始盘算我在于闲止手里的把柄。嗯,外买卖私宅的事儿,他算做了个冤大头。除这以外,便是我在宴当天,为赵良引路的乌龙了。 因这个乌龙叫父皇与老丞相颜面扫地,是以这是一个含糊不得的大把柄。 我也曾细细回忆过我为赵良引路时,撞到的那人是否就是于闲止。大约于家那位大世子的样貌过好看了些,我实在无法将他与过目便忘的路人联系在一块儿。 此事遂成一个谜团。 倒是于闲止曾写来一封应承婚约的信,我将它从石凳下挖了出来。纸上字迹依稀可辨,甚是眼。 我不想起有一,老丞相以品字为由,教我辨认李闲的字迹。我那时以为他在故意折腾我,现如今顿悟,原来老丞相是想跟我说,这一切都是个埋伏。 俗语有云,人一旦遭了难,情便会淡泊下来。 我自勘破这个埋伏,从此便过上了清心寡的生活,甚少去外寻乐子。 其时九月,天地寒凉,内务府开始为各预备过冬的银炭。我自在冷大病一场后,便十分畏寒。可惜被克扣了用度,银炭有限,是以过冬很成问题。 比过冬更成问题的是院里几株垂丝海棠。 据说这海棠是我母后生前所植,南方的品种,与我一样都是个畏寒的。 母后过世后,父皇与大皇兄便将这海棠当做一个寄托,宝贝得紧。每逢秋事了,我便需将海棠请到檐下栽着,每对它嘘寒问暖,等到开,又将它恭送至院向处。 倘若来年哪一条花枝开得不利索,父皇与大皇兄势必要给我脸看的。 这晴好,我翻了下黄历,百无忌。于是招呼了几个太监,预备给海棠动土。铲子下去没几下,身后传来一个闲闲的声音:“海棠原就不娇贵,等小再移栽不迟,倒是天寒打点霜雪,来年能开得更好些。” 这么一句,让我清寡已久的子平三分不淡定。 我把呼捋平,回过头将来人望着。 于闲止走过来,夺了我手里的铁铲,颇自然地拽了我的腕子。得到含元殿,他才松开我,顺势在椅子上坐下,“前阵子甚忙,今才腾出空来瞧你。”又就着一旁的凉茶喝了口,噙出一笑,“早前我给你写了一封信,你看过了?” 想必他指的是那封应承我俩亲事的信。 我点了点头,亲切地告诉他:“院里石凳有点儿跛脚,我给你那信指派了一份差事,叫它给石凳当个拐。它乐意受了,现今与凳子处得甚好,你想传唤它不?” 于闲止笑意一僵。他定定地看着我,忽而又笑:“不必了,我本是遣它告诉你,我会用李闲这个名讳科考。想必它将这事儿搁在了末尾传达,叫你没能听清,理应受点惩处。” 我默了默,在他旁边坐了,诚恳道:“前一阵儿刘世涛差点当了我的驸马,还好你预先提点我他的隐疾。这事我得谢你。现今太医院将刘才子的身子调理得差不多了,又听说他要被擢升。嗯,想必一桩喜上加喜的事就要发生了。” 于闲止抬起眉:“你倒有心思想这个?”又笑道,“刘世涛并着今秋三甲一块儿被赏封,届时我俩行贿的案子,也会被提审,这桩事若摆不平,你那桩喜上加喜,怕不会泡汤吧?” 说着,他扣指敲敲一旁的茶壶,温声道:“阿碧,叫人换壶热的来。我跟莫恒打了招呼,让他往后都将公文送来这里。” 我又默了。 听于闲止这架势,是铁了心要来我里当食客了。 我甚郁闷。我的俸钱本就很少,养活一院女太监已属难得,如今他还要来分一口粮,这子,怕是要揭不开锅了。 我拎着茶壶来到前院,将小三登叫到身边:“吩咐下去,就说从今往后,天华改吃素。” 连着数油荤不进,一干女太监饿得半死不活。 于闲止倒淡定,面对桌素菜不挑不拣,一副立地成佛的姿态。 于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耗着。 未几,今秋科考前三甲的皇榜出来了。大约因为行贿,于闲止只中了个进士。我甚喜,吩咐小三登备了一个荤菜款待他。谁知他到我里只坐下喝了杯茶,便说要走。 他道:“皇上与王爷在未央等着,我需先过去。” 我一惊:“我大哥和二哥找你?” 他煞有介事:“嗯,说是辽东进贡了新茶,叫我过去品一品。” 我戒备地望着他:“我不信。” 他笑了:“对,不是为这事。”说罢这话,便施施然走了。 我大哥是个勤政的,我二哥却是一个无赖。他二人凑在一处,若说有甚共同话题,八成与我有关。 前一阵儿,于闲止曾提过,我二人行贿的案子会在赏封科考三甲的那一提审。 今张贴皇榜,明就是赏封。我两个皇兄在这种时候找于闲止,必定不是话家常,而是对行贿一案起疑,想要惩处我了。 俗话说事不过三,我已在于家这位大世子身上栽过两个跟斗,这第三个跟斗,是万万不能栽下去的。 思及此,我迅速换好一身女装,风驰电掣地赶往未央。 作者有话要说: 敢不敢猜出来阿碧跑去未央会发生神马事=d t_t 真心尽人亡了…… 但我虽然尽,还是决定要顽强地更着。 ——你们并且决定明天叼人参写文的之 p.s. 一刀惊的番外明天放上来,先放在这边,成功通知到大家以后,我就换去又摘桃花那边搁着。 第10章 长相望 09 未央内,仿佛并不止于闲止与两位皇兄三人。 我在外头窃听半,奈何那门严丝合,听不出个所以然。 为今之计,只好破门而入。 太监刘成宝捧着一壶辽东进贡的新茶过来。我将茶盘子接了,镇定地推开门,躬身道:“皇上,您钦点的茶水。” 中霎时鸦雀无声。 我默立了一阵,斗胆抬了抬眼皮。唔,两个皇兄脸不大好;于闲止倒挂着一副坦然;老丞相自眼风里看我一眼,又抖颤着瞧向别处了。 颇值得一表的是刘世涛,看见我,一对眼珠子灿亮灿亮。 想必他之前那股喜劲头还没过去。 气氛凉了片刻,大皇兄才漠然开口:“方才说到哪了?” 他这反应,大抵是默认了我的存在。 我甚欣,悄无声息地沏好茶,悄无声息地捧着茶盘子退到一旁。于闲止那盏茶,我搁在了他斜对面的紫檀几上。叫他诓我。 二哥咳了一声,提醒道:“说到碧丫头的亲事。” 我及时现身,实在英明。 大哥面无表情地扫我一眼,对刘世涛说:“当初给你指这门亲事,本也要看你的意思,你既不愿,那就作罢了。” 刘世涛立刻起身,往前一步跪下来:“臣谢主隆恩。”又折往于闲止的方向,再拜了一拜,“臣不知闲兄身份,劳烦世子大人良多,更险些坏了世子的姻缘。臣自认身份低微,只有世子与公主,才是天作之合。” 于闲止一脸受用地将这番话听了,笑意盈盈地看向我。dXszxEdU.com |